桂仁看阿魄完全被那人迷住的模样,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气道:“自私自利?你说的那明明是黑道!你年轻糊涂,总有一天被那空有皮相的毒小子害了!”
阿魄未继续与桂仁这般“黑的灰的”争执下去,只是偷偷看那邱灵赋的背影。那人背影是少年的挺拔,细软色淡的长发半披在粗布衣上,阳光下依旧像是身披薄雾,像说书人口中的邱心素那般傲骨出尘。
邱灵赋似乎已经平了气,还若有所感回头看来。
两处视线一对上,那一双琥珀色的眼便瞪得色厉内荏。谪仙贵气的山雪立刻化作了一道灵气山泉,让人心思热闹又宁静。
再看那人颇有气势地回过头去,阿魄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控制自己的嘴角。
笑容暴露了自己的心思,那人怕是知道自己的话是要故意说与他听的了。
这事情要是真如桂仁想的简单当然好,但段惊蛰怎么可能让这些人万事如意。只要他脑袋转着,便绝对不会给对手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几个时辰后,崇云大小茶馆酒楼便传开了:孔雀滨二当家为白家雪岭赴会提前来到崇云,却因青山盟花雨叶矛盾,遭花雨叶暗下杀手。
这消息传得巧妙,恰好借助了江湖的雪岭赴会之势,将孔雀滨突然现身崇云与青山盟会面显得更为合理,又嫁祸花雨叶,一石二鸟。
这传言让邱灵赋大动肝火,因为那段惊蛰好生算计,竟然把那春风渡的毒和花雨叶奇花异cao结合起来,让那些拿了钱财的说书人添油加醋,这事便显得愈发真实可信。
“说起来也奇怪,那段惊蛰的奇毒也不少,他是从哪得到的?”阿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方才止了血的伤口,“难不成是厚土白家?”
邱灵赋开口便问:“你们不是也回去摸索了好几趟?怎么也不见顺点奇花异cao?”
这一问,邱灵赋便立刻意识到那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
阿魄面上没了轻松的神色,却也没有任何让邱灵赋心负重担的神情,只是简单道:“你去了便知为何。”
桂仁没阿魄这般冷静,看邱灵赋问得毫无心肝,冷笑道:“白家可是满门弟子被杀,当初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被那帮人装模作样好生埋了,也是像是处理杂cao一般乱葬在土里。这一埋埋了整整三天,你说死了多少人?我回来时就远远看了一眼师姐,便被徐老伯赶紧拉走躲着,现在还没找见师姐在厚土哪块花cao之下,祭拜时朝着四面八方都来一次,这样才不会落下了她。”
这带着街市风月之地特有油腻味的桂仁,说起“师姐”二字总让旁人觉得别扭。可说着说着,这聒噪的桂仁竟然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这沉默太久,又骂道:“只有良心被狗吃了的,才会踏着尸骸寻花做毒。”
要不是为了沉冤昭雪,白家之人又怎么会愿意重走白雪岭,回那厚土,面对白家上千冤魂。
这话说到这,邱灵赋看那平时无耻爱财好吃懒做的桂仁面上都露着点不知真假的哀色,可阿魄只是半垂着眼睛,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口的手。
阿魄一字未说,可邱灵赋第一次觉得自己问得唐突,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方才所说时用了哪些字眼,开始亡羊补牢地掂量自己随手投进湖中的石子是大是小。
可除了轻描淡写的语气,用别的语气自己却是不甚熟练。邱灵赋只能看了一眼阿魄,便别开目光一同沉默着。既不放下高傲的身段去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为了掩饰心中不安继续口无择言。
“走吧。”先开口的却是阿魄,邱灵赋闻言看向他时他已经放松了神色,与往时无异,笑起来又是风轻云淡容姿潇洒的无赖乞儿。
“去哪?”邱灵赋下意识问道。
邱灵赋看着他的眼睛,里边当真没有一丝会让人怜悯的哀苦神色,黑如曜石的眼睛永远像是望着春江明月一般生机鲜活。仿佛是从去年残叶落花的土壤中生发的蓬勃春苗,绝不会让人想到无边落木或是寒夜枯枝。
阿魄看他偷看自己,心思还未回到正事上,笑道:“这茶馆的墙角要听到什么时候,你说去哪?”
这青山盟与孔雀滨光明正大呆在一块儿倒是不好对付,毕竟有个段惊蛰在。要是只有陈巍,邱灵赋那层出不穷的把戏要是对付陈巍倒是容易。
那桂仁自告奋勇要去与那客栈伙计打打关系,结果费劲了口舌是灰溜溜地出来,悻悻道:“这家店的人不识货,给钱不要,都是傻的。”
邱灵赋嘲笑:“哪里傻?人家那要么便是青山盟自己人,要么便是被段惊蛰下了毒有把柄在手,会为了你那点钱卖命?”
那桂仁受过邱灵赋的毒,这一听毒便有些在意,也不管自己与这邱灵赋互相看不顺眼,腆着脸问:“那段惊蛰手上的毒真有这么狠?”
“白道以德服人,黑道以武服人,白道清高,遇上不服之人便罢了不用,黑道岂会善罢甘休,但不留点毒物怎么会放心用着?这毒肯定一是猛二是奇,毒势猛的便死得快,奇的便能杀ji儆猴。”说着邱灵赋又咄咄讽刺,“你都是江湖行家了,这哪还用我这个说书的解释?”
桂仁听得久久才咽了下口水,嘴里喃喃:“那怎么办?”
邱灵赋扭过头对阿魄便换了副纯净的语气,明知故问:“这客栈人不少,要杀段惊蛰也是难的,那便套套消息。想要套得消息就得找人,这孔雀滨青山盟哪个能套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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