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紧张又兴奋,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详尽的计划,但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定要先抓住机会。”
昌东说:“尸体也是你的机会?”
龙芝浅笑,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再放下时,笑意里都是自得:“按说老李家掌皮影秘术,理应是方士之首,但你知道……为什么会被我们龙家压了一头吗?”
昌东说:“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死了是怎么回事。”
龙芝讨了个没趣,但她想说的话,别人是堵不回去的:“那是因为我们龙家,有两项绝技,一是龙腾虎啸,威力巨大,足以驱逐妖阵;二就是起死回生的妖咒术,七指拨弦,三指续寒暑。”
昌东有点听不明白:“你们家有了不得的琴是吗?”
龙芝伸出左手,一圈圈解下右手的银链,声音很低:“心弦。”
说完,慢慢解下银链的搭扣,伸手至链头处,像是捏住了什么,缓缓往外抽出。
昌东屏住呼吸。
那是一根银色的线,确切的说,更像一线银色的光,笔直了绷紧浮在半空,只半米来长。
“关内有妖,叫银蚕,一生只吐一米一的丝,吐完即死,吐出的丝,就叫心弦,银蚕藏心弦,天生就是心弦的容器,所以银蚕死后,我们把它尸体铸成银链藏弦——我们龙家的传人,每个人都会随身带一根。你对古琴熟吗?熟的话就该知道,标准的琴弦长度,就是一米一左右。”
昌东看那根心弦:“你用它做琴?”
龙芝语带讥诮:“出来进去的,我还抱个琴?这一根心弦,截两半,一半种到你心里,一半留在我这施术。说起来,你也很幸运,心弦不是人人都能种的,得符合两个条件,一是从死的那一刻开始,到被种上心弦,都不能见日光,因为日光阳气太盛,凡事一见光,就瞒不住了,起死回生是逆天而行,所以忌讳见光;二是你死的时候,不能有外伤,因为人的真气要存在封闭的系统里,哪怕只是手上划了道口子,都会导致心弦种不了。”
“所以尸体也是我的机会,谁让我是龙家人呢?我甚至都选好了最理想的人选,你记不记得,你们队里,有个领头的,刚做爸爸?”
记得,印象很深,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山茶的组织者,正值壮年,精力充沛,不但喜欢自驾探险,还是登山爱好者,又爱跑马拉松,报纸报导的时候,对他着墨最多。
“这样的人,有能耐,又好控制。因为刚做爸爸,上有老下有小,很容易受制于人——为了回到妻儿身边,杀人放火都不会皱眉头。但问题又来了,玉门关是一道过滤的关卡,它不收活人,除非是叶流西带进去的,而死人被收进关之后,永远是死人,哪怕有心弦也救不了。”
这话有点绕人,昌东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龙芝想用心弦复活一个关外人,但那个人如果“死着”进玉门关,心弦就不起作用了。
昌东觉得好笑:“所以,你只能在那片灰色地带救人。但是现场那么多蝎眼,你怎么避开呢?而且你们在赶路,叶流西不会给你很多时间停留的,人救活了,估计你话都交代不了两句,就得走人,到时候,这根心弦可就白费了。”
龙芝微笑:“是啊,但幸亏……天无绝人之路,我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叫,咦,这一男一女,还抓着手呢。”
这句话其实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击而中。
昌东的手微颤,他低头去看。
现在的掌心空空。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他预料到死亡无法避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紧抓孔央的手:这样的话,死后被人搜救,两个人不至失散。
他抬头看龙芝:“我死了?”
“死了,两个人都死了,但怎么说呢,那场景,倒是怪感人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如有神助,我突然改了主意,那一刻,我觉得我的想法真是太妙了。”
“我看过你的求婚策划,你们应该正处在你侬我侬的阶段,来不及日久生厌,来不及情淡爱弛,没有误会,没有阻扰,没有变心——这样死在盛时的感情多让人难忘啊,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天灾里失去了爱人,连尸体都没找到,你说,他会不会心心念念记挂着要给爱人收尸呢?我干嘛一定要把人带进玉门关呢,我可以放饵,把他钓过来啊。”
“所以,我再无犹豫,支开那个蝎眼的人之后,趁人不备,给你种下了心弦。龙家的妖咒术,要用七指拨弦,三指续寒暑的意思是,一次只能续三年的命,现在差不多……两年多了吧,好险哪,幸亏老天护佑,你及时跟着叶流西进了关,要是再迟一迟,你可能也就心脏病突发身亡了。”
“昌东,别再用这种不礼貌的眼神看我,说起来,你这两年的命是我给的,我对你够爱护了啊,在金爷洞,江斩想拿箭s_h_e 你,我第一反应就是把他推开……后来你还记得吗,有一块巨石砸向你,你把叶流西给推开了,但你怎么没被砸死呢?想过吗?谁用咒术帮你把石头挪开的?”
后来发生的事,她决定不跟昌东讲了——
其实现场那么多蝎眼,有个人还没死透,这事瞒不过去,龙芝掰开昌东和孔央的手,转头看向叶流西,大声说:“青主,这有个人,还有口气呢。”
叶流西惊讶:“是吗?”
她走过来,蹲下身看,又拿手去探昌东鼻息。
龙芝说:“青主,我送他上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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