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她的语调很懒,拖尾很长,每到一个中断处,听起来都像要哭。端竹取走她的勺子,把餐碟推到她面前,冷声冷气地让她停止造饼运动,快点吃东西。可她听完端竹的话后竟半晌不动,歪低着头,呼吸平稳,神态安详,甚至还打起了小鼾,样子,真有点儿像上了年纪的人得了渴睡症之后随处可睡的状态。
林森柏瞧她这样,一时面上表情用惊异都不足以形容,可如果用惊恐来描述又有些夸张过分,好在是端竹看出了林森柏的不安,急忙对林森柏解释道:“她不是真睡着,她只是不想理我,所以装睡闭塞视听而已。”
“你?她不是你的监护人吗?怎么那么讨厌你?你也不是那号惹人讨厌的孩子啊,”林森柏挥舞搅拌勺,糖浆般的茶水ji-an得到处都是,“嗯,既然她讨厌你,你回来住好了,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需要瞒你了,你回来住,我煮饭都好煮些,你晓得的,我家就我跟你咪宝阿姨两个人吃饭,每次只能煮一个锅底,上面是稀的,下面是糊的,要有你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在就好办了,可以煮足四人份的饭,好煮好吃。”
“林董,你别教唆她翘家,我家老人现在看她比看我都紧要,你以为今天是她陪我上街吃早餐吗?是我陪她过来看你呀。”睡神低着头说梦话,端竹在旁默然对林森柏做了个“你看”的手势,继而c-h-a起那张掉着碎屑的“饼”,硬把叉柄塞进睡神手里,让林森柏免费欣赏梦游症患者吃“饼”的壮美奇观。
有日子没见端竹,林森柏偶尔也会想起她。当然,首先是想到她那间老宅子,然后才是想起她。
关于老宅子,说实话,林森柏还是打着主意的,她一直不对端竹提出老宅子的事,是因为那块老街区因为地理位置好,政府规定拆迁翻熟之后必须在半年之内动工起楼。规划设计一早提交审批了,审批意见也下来了,二审都过了,但众家地产公司迟迟不动迁的原因就是大家都把那块旧区当成储备地,打算等大环境再好一些才按照早几年谈下来的价格动迁。零六年b城全境平均楼面价比零五年上涨百分之十,个别地段甚至有涨百分之二十的情况。眼下业内一致对至少五年内楼市看好,零六年,b城地产业被师宇翰零五年那一搅搞得人心惶惶,土地成交量与周边同规模城市相比略显低迷,积蓄的购买力一旦在零七年爆发,则势必引起一场抢地风云。
端竹老宅子所处的那块地,早些年看起来破旧不堪,糟粕不如,随便拿套六十平米的楼房就能换出一个院子里带着的三间平房。可现在,随着旧区改造项目的逐渐落实,它东面的棚户区成为了新兴商贸区,西面固有的教育区扩大为拥有三间大学,九间中学,十一间小学以及教育局办公大院、众多科研机构中心单位在内的学院型居民密集区,在它的北面,新的市政府大楼已经封顶,不出一年就可转迁,它南面的旧火车站也正在装修,曾经蜗居于城市西北角的客运枢纽即将逐步转向南面,等等这些加起来,放眼b城,已再没有任何一块土地能够在地理位置上与其争雄。更何况,按规划文件的指导j-i,ng神,这个地段为了与旁边高档写字楼林立的商贸区相辉映,被允许起建高层住宅,如此,每个楼盘的容积率都可以做得很高,这就必定会带动楼面价上涨。除此之外,为了令商贸区和居民区之间产生合理过渡,政府已决定于年内拨款三亿专项投入市中带状绿化项目,一旦完成,土地价值又会攀升到另一个暂时无法估计的高度。
不见兔子不撒鹰是地产商秉x_i,ng,所以分割那块大肥r_ou_的六家开发商到目前为止无一动作。源通手快,关系硬,早早将它割了一半,周边竣工楼盘楼面价曲线正呈直线上升状态,林森柏还没笨到现在去敲端竹卖地,只不过端竹那间老宅子始终是林森柏心里的一根毛刺,扎也扎不疼,撩起人来却决不仅仅是痒而已。
……
林森柏与端竹之间是有许多话讲的,于是一顿药草茶直喝了个把钟头才算完。
差八分钟十二点,林森柏原本像揣着块石头的胃终于饿了。看看表,她又开始思春。临走时端竹送给她一枚裱有自绣红底金“康”字的钥匙牌,她乐得像是得了多大便宜一样抱着端竹连亲三口,端竹也不含糊,抱着她连亲六口。林森柏看着已经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的端竹,心中感叹着岁月催人老,丸子不丸,小朋友又变漂亮了……脚步却毫不迟疑地朝停车处走去——今天是咪宝正式升官的第一天,她要送份礼物给咪宝,省得人家老在背后戳她脊梁骨,说她是个孤寒小气的“老板”,光占“妈妈桑”便宜,都不懂出血的。
可……该送什么呢?
送泰迪熊?咪宝一只她一只,那四“只”东西睡一张二米二宽的床,岂不是很挤?而且,钱隶筠抱她,她抱钱小筠,这是很和谐的三口之家图,再来一只,怎么办?钱隶筠抱它,那谁抱她?不行不行,另想过。
送辆车?好像也不怎么着调。咪宝那辆s80是认识她后不久买的,为的是能不丢她身份地接送她。车子的分期付款还有一年到期,这时候送辆车给咪宝,那辆被她称□的温床的s80就不知该怎么办了。不好不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嗯?怎么断句?称作是称作,虽然有些脸红,但那个确实不是错别字。
那么送套房?哇,送套房对她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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