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享不由好笑:“你不是早见过我爸?”
“不一样。”晏怀章脸色发白。
张享奇道:“哪里不一样?”
“之前是战斗,现在是拜见老泰山,怎么能一样!”晏怀章低吼。
张享失笑摇头,拽了拽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拎着买好的年货上楼。
故地重游,晏怀章感慨良多:“我偷偷跟踪你回家过。”
“……”张享现在时不时能听到晏怀章爆料下年少的黑历史,最初的震惊过后早已麻木,哪怕他说曾经偷窥过他洗澡他都见怪不怪了。
张享开了门,张父听到有人,颤颤巍巍地迎过来,看到是自家儿子,脸上一喜:“回来了?”
张享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父亲坐下,道:“说好回来过年。”张父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晏怀章身上。
“你也来了。”
晏怀章上前几步,扑通跪在地上,给张父磕了三个头。
“爸!”这一声叫得干脆利索,把张享和张父都给吓住了。
商量好的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好吗?你临场发挥也提前打个招呼啊!
张父无措地看着儿子,张享只得清清嗓子,道:“爸,我带人回来给你看看。”
晏怀章满含希冀地抬起头,道:“爸,儿子给您拜年。”说着,又是实实在在的三个响头。
张父还能说什么,早已默认的事实,此刻正好顺台阶下:“快起来快起来。”
张享拼命给晏怀章丢眼色,警告他适可而止,晏怀章自然而然地站起身,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张父看了看两个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大概也算求仁得仁?
年夜饭由晏怀章全权包揽,张父和张享拉着家常,说着说着注意力便扯到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晏怀章身上。
张父认得晏怀章,还是因为那次生病住院要做手术,徐炼一筹莫展时,院方忽然调拨了最好的专家,以最快速度给张父做了手术。张父百般打听是谁施以援手,院方却讳莫如深。
直到他身体逐渐恢复,他才见到了那个学雷锋的好人,竟然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大明星。
晏怀章也不隐瞒他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跟他坦白,他爱张享,想要跟他在一起。
张父不是没有生气过,他甚至还抡起拐杖狠狠打了晏怀章,但这个人硬气,愣是站在原地任由他打,张父力气不济,打到后来,颓然地丢了拐杖,坐在轮椅上痛哭,他是做了什么孽!他的儿子为什么一定要跟男人纠缠不清。
“伯父,是男是女很重要吗?除了没有孩子,我自信能给他更多,更好。”晏怀章如此回答。
后来晏怀章时常来看他,很多次甚至是风尘仆仆地抽时间飞过来,略坐半个小时便匆匆离开。
人心都是r_ou_长的,张父活了六十多年,识人之术是有的。
渐渐地,他看开了。
如果他们是真心的,是男是女的确无所谓。
“他对你好不好?”进门之后,张父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们两人的事。
张享想起两人相处的种种,点头道:“很好。”
“他家里人呢?”虽然晏怀章亲口说过他家中没有人了,张父仍旧不放心,生怕自己的儿子被人骗。
“他没有别的家人了。”张享道。
张父叹:“是可怜。”他仿佛是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那你……也爱他吗?”
张享柔声道:“爸,我们是打算过一辈子,不是小年轻打打闹闹。”他俯下身,脸颊贴在父亲苍老粗糙的手背上,低声道:“就跟你和妈妈一样。”
张父心里一酸,眼中噙了泪花。
张母的照片就挂在父子两人的对面,慈祥默然地看着他们。
年夜饭在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中愉快地结束,照张家过年的规矩,吃完饭大家要一起包饺子。自从张母去世,他们家很久没有一起包过饺子了。摆好案板,连行动不便的张父也帮忙,三个大男人一边吐槽晚会无聊,一边捏着奇形怪状的饺子。
张享忍不住提醒他们:“别捏坏了,不然就要吃菜r_ou_粥了。”
晏怀章信心满满:“我给你包过,你得相信我。”
就因为吃过你包的饺子,我才不放心好吧……张享无力地捏着饺子边。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新年的钟声响起。
提前备好的祭品被一一搬下楼,楼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烧纸放鞭炮,张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摆好祭品。张父执意下楼,还抱着妻子的照片。
晏怀章知道本地有这个规矩,但从来没有亲自体验过,纸钱随风飞舞,一圈一圈地盘旋。张享恭敬地上了香,拉着晏怀章在香火前磕了十个头,又在张母的照片前磕了十个头。
“叫妈。”张享小声说。
晏怀章大声叫了,纸钱仿佛带走了这句话,原地绕了几圈后,星点的火光远远地飞走了。
张父老泪纵横,不住地抹眼泪。
“你现在就是我家的人了。”借着夜色,张享大胆地抓住晏怀章的手,宣告,“祖宗和妈妈都看到了。”
“阿享……”晏怀章哽咽了一下,反握住对方的手指,心里又暖又甜。
有个东西一直飘着,此刻终于找到了归属地,安稳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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