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术的事?”于雷松了口气。
“嗯,你知道我爸是什么样的人,”陈可接着说:“那个人绝对不会乖乖地接受别人的好意的,尤其是你爹的。”
“这样……”于雷听他说过这里面的渊源,大致也能体会理解陈可的心情。
“他这几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把以前的同事都比下去了,如今出了这么一茬事,肯定又要觉着人家的关系比他强了之类的……”陈可叹了口气,“不光是‘女儿’啊,谁都是一样,长成大人了就开始变得复杂。”
于雷不知道是该赞同,还是该为自己惭愧,只好傻傻地看着前面。
陈可伸了个懒腰,在他头上摸了摸,笑笑,说:“不过要不是长大了,也不会有今天的你,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我了。”
他把手放下来,又说:“放心吧,我怎么也会把那个老头给说服了,怎么也不能不给咱爸面子的。”
于雷摸不清他是怎么突然跳到这句话上的,但既然是好话,便也冲他开心地笑了。
可当陈可拿起听筒的时候,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如他预期般的,冷冷的拒绝。当这个男人的的坚强为人所称道时,他们不应该忘记——他也是个顽固的男人。十几年,他的口气和态度仍然强硬地宛若在陈可的幼时,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听众已经变了。
陈可爱这个男人,作为他的父亲,却难以欣赏他,作为一个人。每每为了那些虚无的荣誉,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当然,在某些时候,这或可被称为尊严。他清楚得很,尽管他父亲坚持自己有足够过硬的关系来医好他的心脏,但实际上,这个整天和青岛的钢筋和混凝土打交道的男人会有什么医学上的支持呢?
陈可呼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如果他对自己的父亲还有一点基本的了解,下面的这句话兴许可以令他改变心意。
“爸,”陈可突然这样极其少见地称呼他父亲,对面原本坚决的声音也顿时消失了踪影,让人可以想象他陡然一怔的神情,“就答应我一回,因为……因为我想给你做点什么。”
“那是很好的大夫。”
电话那头没有沉默太久,“是很好的大夫”,他父亲说。
那天晚上,于雷和陈可的父亲十几年来头一回通了电话,那真是有趣的场面,这两个男人彼此都未必拿对方当回事,陈可的父亲只是为了他的儿子,于雷的也是。
陈可挂下了电话,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久久地坐在床沿上,直到于雷从门后走进来,坐下,抱住了他。
于雷,这都是为了你。陈可抓紧了绕过他脖颈的臂膀,轻轻地咬了一口。
也是因为你。
因为你是你,我才是我,是现在的我。如果没有你,所有那些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痛苦的,快乐的,奇妙的,都不会发生。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困难,也不曾像福贵的一生那样绝望得让人窒息,甚至,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个轻而易举可以度过的小小的难关。但无论如何,那对于陈可来说,都是人生的一部,是成长史上的重要一章,是他在和往日同样乏味的日子里让自己微笑的力量源泉。
就像婴孩,一旦学会了站立,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跑,陈可也对自己有着同样的期许。尽管看见那一路的荆棘曲折,他依然应当跑向前去么?或许并不是发足猛奔?朝着有他,有于雷的明天?
有一天,天空会不再是蓝色的么?也许。地球会停止旋转么?也许。大江会不再东去么?也许。
有一天,猪会飞上天么?也许。狗会爱上猫么?也许。耗子会不再打洞么?也许。
有一天,我可以知道自己将永远和你在一起么?
哦……
有一天,有一天,也许天空不再是蓝色的,因为太阳爆炸了;也许地球可以停止旋转,因为它现在正一跳一跳地往别的太阳那里走;也许长江也会不再往东流,因为地球已经停止旋转了。
有一天,有一天,也许猪能够飞上天,因为地球已经没有引力了;也许狗会爱上猫,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其它的狗了;也许耗子也可以停止打洞,因为猫都已经嫁给狗了。
可是,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勇敢地为彼此留下么?
我想要勇敢,却无法不为此而踌躇,或许是我还太小了吧。可是,又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我成熟呢?
陈可抱着于雷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希望秒针永远地停在这一刻——事实上,如果他真地可以许这样放肆的愿望,他一定会祈求上帝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
“怎么蔫了巴几的?”于雷搂着他问:“咱爸不答应么?”
“应该是答应了吧。”陈可摇了摇头,说。
“那怎么也没个笑脸啊,你看我这么可爱,怎么能忍得住不笑呢?”于雷涎着脸贴了上来,伸舌头要舔陈可的脸颊。
陈可笑着往旁边躲开,说:“我倒想起了一个笑话,要不要听?”
“说啊。”于雷侧身在床上躺下。
“是这么说的,”陈可于是清了清嗓子,正经八百地坐起,说道:“吾有一表兄,先从文,连试三年不中,遂习武,于考场上发一矢,中考吏,逐出,后学医,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于雷还没听完就在床上打滚了,连称“经典”,滚完了趴在床上,喘着气道:“有点仿《左传》里写晋景公的那一段。”
“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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