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在湖边的石椅上坐下,抱着头。
人要怎么样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呢?
如果,他的父亲,就在这么一次冠心病的大发作里永远地离开了他,那当他到了天国的时候,记忆里(如果还存在的话),惟有的,就是那个始终冷漠,恨他,疏远他的儿子。
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他可以理解他,可以原谅他,可以……爱他了。
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呢?陈可设想着这样的后果,哭出了声。
第二天一早,他带了几件换洗衣服,直接去了机场。上午去青岛的班机只剩下公务舱的票了,他掏出信用卡的副卡,递给了航空公司的服务员,手有些颤抖,那张主卡的主人,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白色的病床上,命若悬丝。
离登机还有一刻钟,乘客们开始排队了。陈可站了起来,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腿直打哆嗦。他拿着公务舱的机票,绕开长长的队伍,直接进了机闸,穿过空桥,上了飞机。
在旅途中,他尝试着想要睡一会儿,让胀得生疼的眼睛休息一下。争奈,他父亲当时的笑容,和那一脸灿烂的胡渣,每每都会惊扰他的混乱的思绪,迫使他从梦魇中醒来。
两个小时以后,他站在了医院的大门口,他的母亲正等在门房外,憔悴得象是老了十岁。
几年前,就是在这里,他亲爱的外婆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母亲看见了他脚上的伤,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麻木的心疼。
“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一下。”陈可敷衍着回答了他母亲的询问,跟着她走向了病房。
不知道上了几层楼,拐了几个弯,他现在可以从房门的窗户里看见他静静躺着的父亲了。他现在已经摆脱了生命的危险,脸上浮现着些许安详。
陈可扭过头去,看着他妈妈布满血丝的眼睛:“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医院的院长是他们家的老朋友,母亲领着陈可去见了他,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在陈可头上来来回回地揉了揉,离开了医院。公司的事不能没人料理着。
院长把他父亲的病情详细地告诉了他,陈可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听着,他实在无法把这些症状和那个壮的象头牛一样的山东大汉联系在一起。以前在部队里,他是少有的几个身体素质比士兵还好的军官。
“现在看危险不大,你爸的身体状况还是很不错的,也没有糖尿病,但以后可能必须得做一个心脏搭桥,那就得去省里的大医院了。”院长最后做了结论。他给陈可找了一间空的病房,让他进去休息,说如果他父亲醒了,会有护士来通知他的。
陈可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把旅行包扔在病房的椅子上,爬上床,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是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陈可在一阵敲门声中醒转过来。一个老护士走了进来,轻声细气地叫他去看看他父亲,说是醒了一会儿了。
陈可一骨碌从床上滚了起来,在脸上揉了两把,顺了顺头发,跟着她去了父亲的病房。
他的心跳得厉害,就跟小时侯去老师办公室一样。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父亲看见了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喜悦,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怎么把你也找回来了。”他的声音没什么力气,但仍然带着平日的威严。
“哦……”他想叫声“爸”,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你……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什么大事,看明天,还是后天,就出院了。”他爸轻描淡写地说,“你快回去吧,耽误课。”
“我……去年是第一名,还拿奖学金了。”他知道这件事可以让他父亲高兴起来,他一直都是一个要求极高,推崇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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