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没有其他办法?”
“大宁能凑齐粮食?”
“不能,可……”和他一起觐见,岂不是也被拉下水?
“十二郎之事,即瑄之事。”沈瑄轻笑,抵住孟清和的额头,“从瑄之言即可。”
孟清和突然耳根发红。
沈瑄捏了一下孟清和的耳垂,笑意更深,侧头,吻上了孟清和的嘴唇。
窗外,雨越下越大,天地间连成一片透明的雨幕。
偶尔震响天际的滚雷和金红色的闪电,成为单调色彩中的唯一点缀。
燕王府内,朱高燧站在朱棣面前,垂首认错状。
朱高煦陪站,不能出言相帮,至少在老爹发怒要抽鞭子时,帮弟弟挡几下。
朱棣面无表情,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实在看不出怒气指数。
如果徐皇后在,八成能断明朱棣现在心情。关键是徐皇后不在,朱高煦和朱高燧只能挺直身板,在老爹跟前认错罚站。
“父皇,是儿臣的错。”朱高燧道,“儿臣为表功,刻意夸大,请父皇降罪。但大宁委实没有那么多粮食,请父皇莫要怪罪兴宁伯及大宁都司上下。”
朱棣没说话。
气氛太压抑,朱高燧余下的话险些噎回了嗓子里。可想起在大宁城的种种,还是出言道:“父皇,是儿臣好大喜功,与他人无干,请父皇降罪!”
朱高燧光棍一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朱棣还是没说话。
朱高燧没辙了,朱高煦出言道:“父皇,三弟言行虽然急躁,本意却非为己。且大宁屯田确有实功,儿臣在开平卫,时闻大宁都司开垦荒田,改良农具,种植谷麦之外,又遍植粟米,荞麦。更鼓励商屯养殖牲畜,边军贴户樵采渔猎,以皮毛等换取良种。数月间,大宁城开垦出的荒地,复归军民,已超辽东诸卫。”
见朱棣神情有所缓和,朱高煦再接再厉,顺便不着痕迹的踢了朱高燧一脚,他在这里帮忙,正主不能不出声!
朱高燧是个机灵人,见势,立刻接言道:“不瞒父皇,儿臣尝同兴宁伯言,以如今大宁,十几万石粮食应能筹集,二十万石也可,但三十万石,委实太多。军粮筹措不及,罪责尚在其后,延误大军才是儿臣之罪!”
“父皇,儿臣请父皇责罚!”
说完,朱高燧眼圈发红,后悔之情显露无疑。
朱棣终于出声了,“起来吧。”
“父皇?”
“朕不会怪罪你。”
“那兴宁伯?”
朱棣眼睛一瞪,朱高燧和朱高煦同时打了个哆嗦。
“五日后,朕亲往大宁。真如你二人所说,兴宁伯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父皇?”
朱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朕下令筹集军粮,可说何时为限?”
好像……没有。
“朕言征沙漠,可言何时发兵?”
似乎……也没有。
瞪着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两个儿子,朱棣手痒,下意识摸向腰间,明显又想动鞭子了。
还是朱高煦反应快点,“父皇如此说,莫非不欲近期北征?”
朱高燧慢一拍,却也想到了这点。
兄弟俩一起看向老爹,真是这个意思?
“占书曰:金星出昴北,北军胜出,昴南,南军胜。”朱棣负手道,“朕仰观天象,金星出昴北而我军在南,宜慎。”
朱高煦朱高燧:“……”
“昔靖难之时,火球天降,吉兆也,旬日大风,我军胜。今有占星之兆,更不可忽略。”
朱高煦朱高燧:“……”
老爹是认真的?
还是个对外的借口?
虽说迷信天兆不太靠谱,可老爹这么说了,再不靠谱也必须相信。
甭管老爹是突发奇想还是事先计划好的,总之,能顺利解决筹措军粮的事,不令兴宁伯获罪,朱高燧也乐于应承。
至于朱高煦,坚信老爹说的话,踩着老爹的脚印走,老爹的旗帜高于一切!
兄弟俩互看一眼,同声道:“父皇圣明。”
待兄弟二人退下,朱棣召来郑和,令他去孟清和处传达口谕,“朕知其一心为国,筹集军粮之事,尽力即可。另朕不日往大宁,令其随驾。”
“奴婢遵旨。”
郑和躬身行礼,叫来侯显换岗,自己披上蓑衣戴上雨帽,往兴宁伯处传口谕。
穿过廊庑,碰上傍晚巡职的锦衣校尉,又遇见要到天子处汇报鞑子情报的杨铎,郑和点头,不见多少热络。
杨铎笑着抱拳,“郑公公有礼,可是出府?”
郑和道:“咱家要到兴宁伯处传天子口谕。”
“郑公公要寻兴宁伯,可到定远侯宅邸。”
“杨指挥使如何知道?”
杨铎笑道:“在王府外遇上了。本官同兴宁伯有旧,闲谈两句,言及于此。雨大,未免公公冒雨绕路,才出言提醒,并无他意。”
郑和看着杨铎,杨铎淡然依旧。
“如此,咱家谢过杨指挥使。”
“不敢。”
抱拳颔首,郑和带着的内侍同锦衣校尉擦身而过。
杨铎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一路穿过廊庑,到承运殿前,解下佩刀,经通报入殿,下拜,道:“臣杨铎,拜见陛下。”
沈瑄府中,郑和向孟清和传达天子口谕,言天子不咎筹集军粮之事,五日后将移驾大宁。
“届时,定远侯与兴宁伯皆需伴驾。”
“臣领旨。”
心中大石落地,孟清和轻松之余,不免思索,是谁帮他在天子跟前说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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