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卿顺着某人的咸猪手看下去,目光落到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上,眸色沉了沉。
“小时候伤着的。”他不着痕迹的让开夏苍乔的手,伸手一捞屏风上的里衣将自己裹了起来。
水珠顺着未干的黑发低落到衣服上,夏云卿跨出木桶,水珠在地板上拖出一条轨迹来。
苍乔跟着男人的步伐进了里屋,对方拿了干净的白布擦头又顺手将衣衫系好。
“怎么伤到的?”苍乔还在好奇,目测看来那伤口不像是磕着碰着的,反而像是被利器所伤。
夏云卿轻描淡写,“只是练武时的擦伤。”
苍乔张开嘴“哇”了一声:“好危险啊。”
夏云卿看他一眼,也不多说,拿白布将发尾的水挤干。苍乔的目光却是落到放在木桌上的那张眼熟绣帕上。
“这是……”他想起来是前几日让夏云卿去跟一姑娘要来的,“你还没还给人家?”
“不太好还。”夏云卿也看向那绣帕,眉头微皱,“或者我改天让下人送过去……”
“不好不好。”苍乔摆手,“你跟人要来的,自然要你自己去还。”他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不然我帮你去还吧,反正这件事是我挑起来的。”
夏云卿认为能早日丢掉着烫手山芋自然是好事,但看到苍乔笑得古古怪怪的脸,心里又有些咯噔。
“这样好么?”
“哪里不好?”苍乔拿起绣帕就往外跑,“我现在就帮你去还!”
……
天色刚刚暗下来,正是烟花之地白昼的开始。大红灯笼高挂,琴和奏鸣声不绝于耳。
苍乔带着谷小到了门口,谷小有些紧张,拉着男人的袖口。
“少爷……这要是让老爷知道……”
苍乔看他一眼,“以前被他知道的还少么?”
谷小哑口无言。
宜香园门口一女子看见了夏苍乔,先是惊讶这京城里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翩翩公子,但随后反应过来了,整个京城最美的公子哥不就是夏苍乔么。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如果拉拢到夏苍乔,真金白银那是绝对不缺,但若是惹到这脾气古怪的少爷,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正在挣扎,另一个姑娘已经从她旁边闪过,远远叫住了夏苍乔。
“夏大少爷!”女人的声音甜腻,却又不让人觉得难受。门口因为一时犹豫错失机会的女人顿时扼腕。
“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那姑娘面若桃花,青衣素簪,有礼又不过,不愧是宜香园的风格。
谷小有些担心的跟在后面,见苍乔被女人领着进了门,给自己鼓了鼓劲,终于也抬腿跨了进去。
只是刚刚一过门槛,谷小的脸就垮了下来:他的清白……就这样没了。
苍乔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少年捏着袖子站在门口,仿佛进的不是一座屋子,而是地狱。那一脸的英勇就义……
苍乔想笑,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就懂了。跟旁边一个姑娘使了个眼色,穿着鹅黄短衫的灵巧女孩儿凑到谷小身边,笑盈盈看他,“小弟弟,要吃点什么吗?”
谷小见有女子跟自己搭话,那表情仿佛吞了一百只苍蝇。看人的眼神活像遇见猛虎下山。
苍乔在前面一边上楼一边大笑:“谷小!跟上!盯着女孩子看多不礼貌!”
谷小这才回过神来,脸颊飞起两片红晕,撩起衣袍匆匆跟着上了楼。
那黄衫女子也跟了上去,还在后头一个劲逗着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的谷小。
……
谷小有这种反应,其实也正常。他平日虽跟着夏苍乔,但男人要出去寻花问柳、喝酒赌博时却从不会带他。所以除了赎身之前,他是从未进过这些地方的。
宜香园没有那么重的胭脂俗粉,四周摆着青嫩的盆栽。也没有过于暧昧的珠帘丝帐。隔着屏风的一楼雅座里,交谈声和酒樽相碰声与一般酒楼并无两样。
苍乔一路好奇看着,二楼上一间一间的客房门口挂着不同的牌子。
带着苍乔的女人推开其中一扇门,屋里是前厅连着卧房,用屏风隔开了,屏风上是如花侍女图,清雅而别有风味。
“两位公子坐。”青衣姑娘自我介绍道:“小女子玉书,这是我幺妹唤作莺瑶。”
她指的正是跟进屋来的黄衫女子,那女子看上去略显调皮,手腕两边袖口系着小铃铛,饶有兴趣的一直看着谷小。
苍乔撩袍坐了,从怀中摸出绣帕来:“我是来找你们这儿的一位红衣姑娘。”
玉书不仅笑道:“公子真是说笑了,这里的姑娘不是穿红就是穿绿,再不然黄黄青青,紫衣、白衣也是有的,哪里去找红衣姑娘呢?”
莺瑶倒是好奇朝桌上绣帕看了一眼,道:“这不是琴和姐姐的吗?”
玉书不着痕迹的瞪了莺瑶一眼,女子登时不说话了,玉书又转头看向苍乔:“既然是琴和姐姐,待我去寻她。”
“麻烦你了。”苍乔笑眯眯道。
……
玉书和莺瑶都退了出去,走到楼梯口,玉书才转身给了莺瑶额头一个栗子。
“你这笨丫头,上好的生意往别人那儿推。”
莺瑶撇嘴,“那叫是不叫呢?”
“自然只有叫了。”玉书叹气,拉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去琴和姐屋里,就说夏大少爷找她。”
那小厮应了一声,端着手里的茶盘溜溜达达的朝前去了。那莺瑶还笑:“别看夏苍乔那么随便,他身边的书童倒还是个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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