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角里兰月拔出那柄通体漆黑的短剑,高高举起,面向北方。
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眶,夕阳将她面北的清秀侧脸染成金黄。
她呼吸匀称,很轻很轻,片刻间便仿佛融入了金色的夕阳里。
只有她高举的那柄短剑,格外显得漆黑,格外显得刺眼。
许小仙悄悄的退到二十丈开外,静静的看着安静的小姑娘和金色的夕阳。
兴许,暮蔼中的夕阳未曾引起过太多人的注意,因为身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摸爬滚打的升斗小民没有机会领略这种填不饱肚子的雄伟和大美。
最多也只有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敢借着落日余晖,不咸不淡的来上两句“长河落日圆”“夕阳无限好”此类诗句,来借已籍慰安抚渴望美的那颗心。
许小仙看过几次夜幕来临前的夕阳,最有印象的是三次。
一次是青云峰登顶以后关霞亭的那次,一次是站在望仙台上俯瞰夕阳的那次,
还有一次便是眼前这次。
三次落日的景象,就像是三幅巨画展现于眼前。
每一次的心境都有很大区别,说不清道不明的区别。
青云峰和望仙台那两次,可以借用诗句来表达:‘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是一种气势与心胸的展望。
而这一次,只有安静。
落日西斜,无声无息。
天边云彩尽染金黄。
微风中轻轻摇晃着金桂树枝桠。
漆黑的短剑。
夕阳中闭眼的少女。
就像是一副画,一副安静的画,更像是一场梦,轻轻去靠近又怕梦醒了。
一声声厚重的脚步声响起,夕阳中安静的少女嘴角微微抽动,许小仙撇了撇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惊喜,急奔而来的大块头。
许小仙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大块头瞬间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许小仙笑了笑,指了指角里兰月,示意他不要再靠近。
极具视觉冲击力,身高无限接近九尺的大汉咧嘴点了点头,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块雕塑,他顺着许小仙的目光,打量着夕阳中闭眼的少女。
还有那柄通体漆黑的短剑。
短剑是王剑子放在他府上的,他嫌弃得紧,黑不溜秋的,锋利倒是锋利,也捅死过不少不长眼的人,王剑子说这是上古十大名剑‘承影剑’,他不信,更不在乎。
剑这玩意和刀没啥区别,如果是用来杀人,他觉得,倒不如一把‘开山子’来得顺手。
一斧头下去,管你娘三伢四,砍成两截,你还能蹦哒个卵。
一斧两段,那才带劲!
鹿知命就是这样的人,雷打不动。
……
时间在流逝。
很缓慢。
慢到几乎能摸清楚自己心跳的节奏。
十一二岁的清秀少女就这样举着漆黑短剑站在金桂林里,面朝北。
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有几只喜鹊归巢,叽叽喳喳的叫着。
喜鹊回来了!
远处的大块头鹿知命咧嘴一笑,一直闭着眼睛的角里兰月也在这一瞬间睁眼。
她双手缓缓扬起。
漆黑短剑的剑身竟然在这一刻就像是燃烧的蜡烛一样,融化。
只剩下剑柄。
很诡异。
清秀少女,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像要随着夜幕的来临而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在北面围墙上明灭闪耀。
角里兰月扬起双手,抓着剑柄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那一片挺拔的金桂树。
一声轻轻的“咔嚓”声在耳廓中定格,数十棵金桂树树身微微一震,没有太多变化,连归巢的几只喜鹊都没有惊飞。
片刻后,仅两个呼吸,翠茂的金桂群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秋风中悠悠倒下,几只刚归巢的喜鹊惊恐的飞离金桂林。
数十棵金桂树,被‘承影剑’轻描淡写的一剑削断。
断面光滑如镜,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无情的流逝。
天色愈法暗了,在北面围墙上留下影子的长剑又归于无形,远方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寂寥。
角里兰月看着许小仙,咧嘴一笑,只有剑柄的‘承影剑’,欣然认主,没入她的右手劳宫窍穴里。
许小仙举步向前,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轻轻一笑。
……
在茂密的金桂林里,穿行了近小半个时辰。
终于在密林深处,见到了盖世魔王鹿知命的院子。
四幢全木质房屋围成的小院子,朴实到出乎了许小仙的意料。
可真正走进屋子里,许小仙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落差大到用天壤云泥来形容,还不够。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墙面屏风,十七八盏华丽的水晶玛瑙油灯镶嵌在屋顶横栏下,将整个木屋映得如同白昼。
带着面具的王剑子就坐在,一张七彩琉璃铺在淡黑色大流水断纹香麝木桌旁,肉球儿鹿大胆却不知去向。
一看就是百年貂皮包裹的靠椅分列在桌子周围,再加上精美的细雕壁橱里的那数十坛子老酒,好一副酒肉穿过的既视感。
不得不说的奢华洋溢在每一个角落,低调到骨子里的奢华在蔓延。
许小仙和角里兰月,坐了下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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