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看他眼眶泛红,却强硬地抿着嘴,打趣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要做男子汉的?”
顾烨点头。
“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
“还说没有?”顾溟捏着他的脸,“那我以后要是走了,你是不是要天天哭鼻子?”
“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顾溟笑了笑,“这么喜欢当跟屁虫啊?”
顾烨摇头,“只当哥哥的跟屁虫。”
客房的窗帘被拉得严实,伸手不见五指,顾溟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眼前的黑暗发呆,这些记忆都太过于鲜活,以至于让他心底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难过的情绪。
许久,顾溟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气声,这声叹气被拖得极长,像个延长音符。
四周极其安静,安静到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甚至冒出一股恐惧。
顾溟一直都不喜欢夜晚,尽管以往这都是他效率最高的时间,无限放大的情绪虽然让他颇受烦扰,却也能推着他往前走。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活一团乱麻,毫无重点。
虽然顾溟现在无比清醒,情绪的边缘却被模糊化了。为什么别人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可到他这里却如同一个负担、一个千斤重的乌龟壳。
顾溟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悲,他还想起了那些三尺高的火光,顾升的漠然,还有妈妈委曲求全的泪水。
顾溟下了床,出了房间,打开了走廊的灯,慢慢地摸索起来。他一间一间地推开每个房间的门,假意了解同行的设计理念,其实只是想做一些机械、繁琐的、重复的动作来帮助他分心。
有一间卧房是个套房样式,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一个办公桌,桌上堆了密密麻麻的文件。顾溟猜测这是顾烨的卧房,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
顾溟知道自己这么做挺不道德的,但他翻了翻顾烨桌上的文件,发现看不懂以后,又鬼使神差地拉开了他办公桌下的抽屉。
最上面的抽屉里装了些草稿纸和订书机,中间是些文件夹,最下层的抽屉格外宽大,看起来储物空间最大。顾溟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塞了一个巨大的牛皮纸袋,上面还零碎地摆放了一些物件,跟上面两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溟背负着被人抓包的负罪感,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礼盒。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酒红色的领带。
顾溟不明所以,继而拿出了一个正面朝下的小画框。
这是一小幅油画,右下角的日期是十几年前的,画面中央是一条小溪,湛蓝的夜幕中有一道绿色的光绸——那是极光。顾溟没见过极光,那个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带顾烨去看极光,顾烨问他极光长什么样子,顾溟调了点绿色,画笔一甩,说,“喏,就长这样。”
顾溟放下画框,去取最下面的纸袋,可是因为纸袋里的东西繁多又厚重,抽屉被填得满满当当的。顾溟在取的过程中不小心将它卡在了抽屉口上,他使劲扯了扯,力没使对,手一滑,纸袋“嘣”一下拔出来的时候,朝下的开口里悉悉簌簌地掉出几十张彩色相片。
顾溟蹲下身要去捡,手却在即将碰到照片的时候猛地停住了,他用力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所见。
顾溟没有捡那些照片,而是撑着膝盖站起身。他捏着纸袋的边缘,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好似自己抱着的是一个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炸弹。
顾溟做了几个深呼吸,又闭了闭眼缓神,才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纸袋——
里面装着成百上千张自己的照片。
42.
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里面有顾溟蹲在街边系鞋带的照片,还有在图书馆里小睡的照片,再往后还有他居住的公寓、上班的公司、和他平时喜欢去的展览会……无一例外,都被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这就是一本用照片记录下来的日记。
显而易见,顾烨老早就摸索到了他的踪迹。
原来他一直都生活在天罗地网之中,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溟直觉得后怕,手都有些发抖,这才把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这些应该是最初的照片了,他抽出压在最底下的那张,翻了过来。
照片上,顾溟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站在一栋正在修建的教堂前,似乎像在等人。
那栋新教堂是他大四那年的冬天开始盖的——也就是说,顾烨在他大四的时候就得到他的消息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升在他离家后的第两年去世,是那个时候暴露的吗?
顾溟开始抽丝剥茧,一年前是顾烨伪装成李叔叔给他发了消息,他才因此回的国。
那么是李叔叔吗?距离上一次他们俩联系已经过去了七年,顾溟记得很清楚,大四刚开学没多久,公寓的暖气坏了,他只好和季池跑到对街的咖啡馆里蹭暖气,也是在那个时候接到李叔叔的电话,李叔叔只说了短短几句嘱咐的话,无非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一定注意安全。
顾溟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李叔叔被顾烨辞退了,也可能是迫于顾烨的威逼利诱,也许是被他威胁……还是说,李叔叔那个时候其实是想要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
那栋新教堂确实是冬天才开始盖的,照片里,教堂旁还围了一圈保护带,明显是刚刚开始修建。
仅仅因为那次联系,两条平行线硬是被顾烨生拉硬拽地打了个结。
原来顾烨在得知他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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