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穆炎手术记录、医嘱、所有与女孩儿相关的资料都带进了办公室。
“我得再看一遍。”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萧进解释什么。
萧进劝道:“我们先回家吧。”
丁穆炎已进入工作状态:“你去陪陪韶军吧,我忙一会儿。”
“他那儿有姜辰呢,我去当电灯泡吗?”
丁穆炎的视线在病历上停留许久没有移动,他低着头,肩膀看上去有点垮,他低声道:“我下飞机应该先回医院的,同事问我要不要一起被我拒绝了,如果第一时间我就在的话,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说到一半,丁穆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抬头发现萧进也正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能早点加入抢救……”
萧进摆了摆手:“不用解释,我理解的。”
丁穆炎的话会让人误解他在责怪萧进接机才导致到没救活病人,但萧进完全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也理解他没能再多抢到几秒钟时间的自责。这种自责是没有极限的,即使丁穆炎当时人在医院,也会自责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而不是在查房,丁穆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情绪总需要一个点来宣泄。
丁穆炎淡淡地笑了笑,不用向萧进解释太多,也不用担心他会误解,在想什么他都懂,这样真好。胸口压着的石头松了松,他又呼吸到了清凉的新鲜空气。
萧进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仰望着丁穆炎:“我们先回家吧。”
丁穆炎俯视着萧进,这个高大的男人蹲在他脚边,温柔地劝说,甚至带点恳求的意味,从这个角度来看,格外令人动容。
见他不说话,萧进知道他已经同意了,将桌上的文件收好,电脑里的程序退出,再次用力握住他的手:“回家。”
回到家里,吃了一半的西红柿j-i蛋面还摊在桌上,早已凉透,萧进主动去收拾干净。
因为发生了令人遗憾的事,两人的情绪都不高,家里的气氛略显沉重,丁穆炎沉默地收拾行李,将换洗的衣物拿出来再清洗一遍,萧进陪着他,偶尔搭把手什么的。
夜晚,丁穆炎坐在床上看书,萧进端了一杯热牛n_ai进屋。
萧进突然发现丁穆炎喜欢喝牛n_ai实在是一种太好的习惯,让他可以经常表现出关怀的样子给他送牛n_ai并顺利留在他房间里,如果端一杯酒进屋,总显得不太对劲。
丁穆炎在喝牛n_ai,萧进顺势坐在床的另一边,翻了翻他正在看的书,是一本科幻。
这很少见,基本上丁穆炎看的都是期刊论文,大部分是外文原版的,有次还拿了一篇德文论文找他翻译。一开始萧进信心满满,好像找到了人生价值一般,认为翻译一篇论文还不是小意思,结果真拿到文章,发现里面太多医学专用词汇才开始头疼,大概属于那种每个词都认识,放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情况,最后还是他偷偷找了朋友才顺利翻译完成。后来萧进得意洋洋地把翻译好的论文交给丁穆炎,看他笑得促狭才意识到被他耍了,他肯定能看懂德文文献,哪怕他真不懂最起码也能找到英文翻译版。
但是看还是少见的,他应该是喜欢的,但是他没有时间,萧进想起韩韶军说的:你们看不出来吧,他以前还是个文艺小清新。其实并不是以前,他现在也是,只是容易被他冷漠的外表欺骗。
“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结局是……”
丁穆炎推了萧进一把,又凶狠地瞪了一眼,阻止他剧透。
萧进举手投降:“其实我没看过,骗你的。”
丁穆炎剜了他一眼。
萧进笑了,丁穆炎也跟着笑,笑得很好看,萧进始终认为丁穆炎笑起来很好看。
“小心点,牛n_ai都要泼出来了。”
萧进扯了一张纸巾试图帮丁穆炎擦嘴边的n_ai渍,丁穆炎夺过纸巾自己擦了擦。
“别难过了。”萧进展开手臂,拦住丁穆炎的肩膀。
他想这么干想一整天了,主动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搂在怀里,然后安慰他。但实际上丁穆炎不是个柔弱到需要安慰的人,也不是个一根筋不懂变通的人,他太过独立,能妥善地处理好情绪,将负能量寻找一个地方安放并一点点自我消化。
换句话说,没有他,丁穆炎也一样能过得很好,但这个认知让萧进更加不甘心,更加想接近他,就好像凡是封禁深藏的东西总能吸引人前赴后继。
“我没有难过。”丁穆炎把牛n_ai杯放到一旁,想了想道,“好吧,是有点难过,但不是那种难过,我有那么多病人,总有些是我无能为力的。我是个外科医生,哪个外科医生手上没几条人命呢?”
他说了个自嘲的笑话,笑了一下,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无能为力。”他重复了一遍,“就是这个。所谓的医学发达只是相对古代而言,我们对人体了解太少了,有太多的病我们无法治疗,也许还有更多的病我们都没有发现,有太多原因我们无法做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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