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听得身子打颤,强撑着跪下身去叩头,分辩说:“儿媳有罪,不敢顶撞父王,只是不忍心见宝珠如此,还请父王听儿媳一言。”
朱元璋点点头,淡淡道:“你说。”
谭氏便垂泪道:“唐氏混淆马家骨肉,致使明月流落在外十一年,罪该万死,李家人知情不报,不思补偿明月、反倒屡屡虐待于她,竟还妄想让她来为李家子换亲,更是罪在不赦,但宝珠当年只是个婴孩,她什么都不知道,儿媳毕竟养育她十余年,感情深厚,哪里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割舍掉的?还请父王开恩,就当是家里多双筷子,给她一个容身之地吧!”
朱元璋不置可否,笑了笑,说:“你养了她十多年,舍不得把她送走,是不是?”
谭氏咬牙道:“父王明鉴。”
朱元璋问她:“你觉得她当年什么都不知道,很无辜,是不是?”
谭氏点头。
朱元璋又问她:“你想留下她收为养女,叫继续住在马家?”
谭氏心知此事必然犯了老爷子忌讳,不敢过分,只道:“儿媳不敢有这等想法,也只是给她一口饭吃而已……”
朱元璋便笑了,问她说:“心怀不忍的是你,舍不得她的是你,慈悲善良的是你,只是我老人家算了笔账,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呢?宝珠继续留在马家,你好像就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别的什么都没干,但是得出钱养着她的是马家,出人伺候她的是马家,受委屈被挤兑的是我们明月,姐妹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奸』生女的是马家姑娘,感情亏全叫马家吃了,好处都叫你拿了?这么积德行善的好事,你怎么不叫你娘家干呢?”
谭氏被他问住,舌头就跟被冻住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脸上青白不定半晌,终于讷讷道:“此事是儿媳想的不够周到,今日父王既如此说了,儿媳也给您一个准话,以后宝珠的份例便从儿媳那一份里边出,身边的人也从儿媳身边拨,至于名分,自然不能再说是马家小姐了,不如,不如便说是义女……”
“从你的份例当中出?”
朱元璋轻轻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忽的失笑出声,旋即收敛笑意,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案上:“你有个屁的份例!羊『毛』出在羊身上,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来自马家,你又有什么资格腆着脸跟我说从你的份例当中出?!”
他一指白氏和王氏,冷笑道:“这话老二老、三家的说也就算了,她们都是老子正儿八经聘进来的儿媳『妇』,娘家给了整整七十二台嫁妆,出嫁的时候满城人都瞧着,腰里有钱,说话也硬气。你个破落户出身的蠢货,要不是私相授受跟你男人搞到一起、又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把戏,你能嫁进马家?!进门前就带了仨瓜俩枣,你打量着我瞧不出你那点心眼儿?拎着那几个破包袱过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刮出来二两油!”
王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去,怕引人注意,赶忙捂着嘴别过脸去了,白氏也咬着嘴唇强忍笑意。
要不说老爷子跟老太太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大嫂呢,谭家落寞了,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家从前也是穷苦人家,底蕴比谭家可差远了,二老瞧不上大嫂,纯粹是嫌弃那一家子人。
当姐姐的没个姐姐样,爹娘都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管家,要不是找了个好男人,谭家那点家底都得被底下管事仆从蛀空了。
两个弟弟也不成器,书不肯读,又不愿意习武,整天流连在脂粉堆儿里,傍上姐夫大腿之后可着劲儿的为非作歹。
这婚事老两口打一开始就不同意,奈何大哥执意坚持,最后见爹娘死活不同意,干脆就摊牌说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不娶也得娶,不然大嫂就得去马家门前上吊。
老两口气个半死,只能忍着这口窝囊气应了,毕竟是给长子娶媳『妇』,彩礼给的丰盛,没成想大嫂那颗心真是全偏到两个弟弟身上了,嫁妆就带了仨瓜俩枣,剩下的全留给弟弟们了。
要说谭家实在是穷的『尿』血那也就算了,明明祖上留下的余荫还在,也算是个殷实人家,你搞这一出是恶心谁呢。
谭氏没想到公公这么不给自己留情面,多少年没提过的事情居然当着兄弟妯娌几个人的面儿全给翻出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难堪的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哭,你还有脸哭?!”
朱元璋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鄙薄道:“不说别人,你就看看咱们家,看看你男人嫡亲兄弟家的两个妯娌,再看看底下几个年轻点的弟妹,哪一个跟你似的成天伤春悲秋、哭个没完?管家不行,约束娘家兄弟不力,辅佐丈夫不贤,儿女都被你教坏了,嫁进马家多年,你办过一件正经事吗?!想你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从哪儿学了这么一套青楼把戏,动辄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做婢子情态?吃里扒外的下贱东西!”
这句话骂的虽是实情,但也太过犀利难听了。
谭氏原还跪在地上垂泪,闻言错愕抬头,难以置信道:“父王,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哪里说错了?!未婚苟且的难道不是你?就这一条,你还指望我当你是个正经货『色』?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好鸟,乌龟王八对上眼了而已!”
朱元璋冷笑道:“当年你没过门的时候老婆子劝我算了,别真闹出人命来,且我们家养的是儿子,自家理亏,我这才捏着鼻子认了,早知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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