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引衣是宁伯的长子,以前一直跟着宁伯在韩家跑腿,去年才到田庄去做管事,叫他回来接替宁伯的位置,能力上肯定是没有多大问题。
当然,韩端考虑得最多的还是忠诚度。
犯了大错,又是给自己的儿子让位,宁伯当然没有什么异议,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等韩引衣回来,宁伯再带他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诲之,把账簿给我。”
对账房度支李立,韩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不过李立才三十来岁,又是韩家的门生,韩端称呼他的表字,也算不上是失礼。
李立双手将两本账簿奉上,又默默地退到一旁。
韩端接过账簿翻开一看,账目倒是做得清清楚楚,收支分列,支出用红字,收入用黑字,写得一目了然。
以前的韩端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事,所以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信息,现在看来,情况还算不错,除了开销之外,每月还能有十多万钱的盈余。
这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百姓的全部财产了。
但翻到最后,他却皱起了眉头。
“王氏上月支出的三十万钱和二十匹帛,是作何用途?为何账簿上没有写明?”
“写明了的。”李立接过账簿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小楷清楚地写着:王氏支钱三十万,帛二十,以作邸店之本。
见韩端只粗略地瞟了一眼,他便解释道:“王氏原本让我不用记录这一笔账,说她很快就能将钱拿回来填平,但我觉得这样不妥,所以在后面重新记了下来,而且还让她签了押。”
韩端探头一看,果然在那一行字的下面,有王氏的签名和画押。
“诲之,做得不错。”韩端难得地夸了他一句,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没有李立这个账房度支,恐怕王氏贪的钱还不止此。
李立受了夸赞,脸上却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正色道:“荀子曰:规矩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做账目的规矩是这样的,我当然不能随意更改。”
“诲之,你能克己复礼,持正立身,这是很好的品德,希望以后能一直保持下去。”韩端先肯定了他的品行,随后才沉声问道:“这个邸店,诲之去看过么?”
“没有,王氏说那边有另外的账房,用不着我过去,况且家主也说过一切都由王氏作主。”
这个韩锦,竟然对王氏信任到这种地步,真不知王氏到底给他灌了什么mí_hún的汤药。
但韩端现在连一丝不满之色都不能露出来。子不言父过,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要不然传到别人耳里,“逆子”这个名头就很有可能给他扣到头上。
他眯着双眼,静静地思考这个邸店的问题。
邸店并非旅店,而是堆放和沽卖货物的场所,每日里往来的都是各地的鸿商富贾,这对于韩端日后扩展商路、收集信息等等,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但韩端更看重的,是邸店里的钱柜。
这个钱柜当然也不是装钱的柜子,它类似于唐宋之后的钱庄,专营钱帛和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等贵重物品的存放与借贷,是最早的银行雏形。
一个上规模的邸店,花费数百万钱都不一定能够开得起来,因此韩端可以肯定,王氏在家里的铺子也挪用了钱帛,而且数目还不小。
但王氏掌握家里的大权不过半年多,就算再疯狂,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挪用这么多钱。
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邸店还有其他股东,二是王氏背后的诈骗团伙还有其它来钱的门路。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将这个邸店拿到手上来。
用自家的钱给别人开店,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
李立只管家中的度支和账目,至于如何将邸店拿回韩家,那是他职责之外的事情,但对韩远宁来说却是责无旁贷。
“郎君,这事情还得要着落在王氏身上,否则我等连这邸店开在哪儿都搞不清楚。依我看来,现在就该去拷问王氏,让她老老实实将所做的恶事都说出来。”
“这种事情,一旦被人知晓就是死路一条,如果咬紧牙关不说,倒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宁伯,你觉得王氏会不会轻易开口?”
韩远宁现在对王氏简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马上就看到她的凄惨模样,他愤愤地说道:“不招就动刑!我还不信了,她一个妇人能够熬得过大刑。”
韩端却并不是很在意,王氏的事情他一清二楚,根本用不着去逼问,有那时间,还不如赶紧去山阴县将韩锦给救出来。
虽然这个老子有点不靠谱,但始终是他的亲爹,要是死了可就再也没了。
“邸店的位置我知道,就在东市入口五十丈处,王氏那边暂且不用去理会,等阿爷回来再处置她。”韩端叹了口气,又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只是苦了阿爷,这两日在大牢里,怕是受了不少罪。”
昨晚一夜未睡,眼睛有点发红,再加上现在这副神态,让韩远宁和李立都觉得韩端孝心可嘉,而且心里都非常怜惜他,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起这么大一个家的重担。
两人都黯然不语,大家沉默了一会,韩端才转头看向他们两人:“韩家遭此劫难,虽有小损,但却无伤根本,往后只要有端在,定当使我韩家跻身于三吴豪门之列!”
“郎君好志气!”
蔡恒的声音先从门外飘了进来,随即,他精壮的身体出现在门口,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正是韩家三个护院武师之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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