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常知道韩端只是无恶意的调侃,但一番话仍然让他哭笑不得,本有心反驳,但转过头来看到韩端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却又摇了摇头,闭嘴不言。
这段时日以来,韩端心思缜密,行事果决,力挽韩家于危难之际,这让孔常忽略了他只有十五六岁的事实,将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待。
但如今看来,自己这位妻弟虽然早慧,但吃不得亏的少年心性却仍然没有改变。
其实,韩端如此尖牙利嘴地取笑孔常,正是一种认可和亲热的表现,若真是看不起他,又何必和他说那么多废话?
兄弟二人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说话间便到了关津前商旅如织的渡头,韩端正待亲自去和停在湖边的几条客船交涉,张和却对他说道:“郎君只管在此等候,此事由我去便能办好。”
张和在入狱之前,曾经在山阴县做了三年捕役,市井渡头之间自然最是熟悉。
先前韩端却忘了这一岔,此番听他毛遂自荐,便点了点头:“那就你去走一遭,五千石粮后日便要运到孔家,船和人都得定妥,万不可误了大事。”
张和恭声应下,独自一人去了渡头,不大工夫便带了两名麻衣汉子过来,一问之下,才知他们是渡头上力夫和船夫的行头。
时下市井之间的规矩,和隋唐之时相差不多,每一地一行都有行头或行老,他们都是行业内推举出来的素有威望之人,有权对本行业的商品或服务定价。
两人见了韩端,却是恭恭敬敬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小人惶恐,竟不知韩郎君亲临。”
韩端拱了拱手,算是回礼,“我家后日要运五千石粮,两位可有足够使用的船只和人手?”
“韩郎君只管放心。”那两人连连点头,“就是再忙,我等也要把人船抽调出来供韩郎君使用,只是不知郎君愿出价几何?”
韩端反问道:“你们以往的规矩是怎样定的?”
“若是以前,一人一船使用一日,便要两百钱,单独人力,每人一日五十钱,郎君要用的船和人多,可酌情再减少一二,船算一百九,人算四十五,如何?”
“那就依你所言,后日一早,我就在此等候,一同前往耶溪庄。”
事情办得顺利,韩端心下也轻松,随后一日,又去三间店铺里转了一圈,顺便看一看目前各间铺子的情况。
时隔数日,粮铺的生意在堂前,嘴角含笑地望着他们。
韩端摸不清对方的身份,不好贸然上去相见,还是身后的孔氏管家上前一步为他们引见:“韩小郎君,这便是我家郎主。”
然后又转身向那中年胖子躬身道:“主君,石塘韩家的小郎君亲自送粮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孔氏家主孔合。
韩端略微有些意外,按理说韩家只是乡下豪强,家世和孔家完全没法相提并论,而且自己还只是一个束发少年,孔家即便只让一名管家出面,外人也不会说其失礼。
可如今孔合不但出面,而且还亲自到堂前来迎接自己,这份殊荣,若是放到其他乡下豪强子弟身上,未免要沾沾自喜,但韩端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但此时却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上前几步,向着孔合郑重施礼道:“石塘韩端,拜见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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