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士卒,宁用乡里愚钝之人,勿用伶俐油滑之辈,这个道理,韩端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
而眼前这十几名蛮人腼腆的面容上,分明都写着四个字——我很憨厚。
武陵蛮人大多没什么心眼,都是一根筋的性格,认定的事理不容易改变,而且因为从小生活艰苦的缘故,都能吃苦耐劳……总之,在韩端看来,武陵蛮确实是非常好的兵源。
“诸位免礼!”因为心情不错,他的话声听起来也格外和煦,“你们都还没用饭吧?今早出门正好碰到有人牵羊来卖,所以便买了一头,稍等一会便能喝上羊汤。”
武陵蛮人们抬起头来站到一旁,偷眼看向稳稳地坐在低矮的“枰”上的韩端。
上身穿着玄色的衣裳,下身着袴,头顶发髻上插了根黑檀木制成的发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和平常人没有多大的区别,但那股气质和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还是让他们感到有些局促。
“多谢郎主。”李虎经常跟随韩端左右,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他对着韩端又拱了拱手,“早上出门前吃的是粟米菜羹,走了二十多里山路,肚子早就饿了……”
“我早上也吃了胡饼,现下又能吃下两大碗了。”韩端仍旧笑眯眯地说道,“不吃饱没力气,能吃才能干活。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南方的山羊腥膻太重,没有北方的羊好吃。”
“野山羊我吃过,干巴巴的还比不上豕肉。听说北方水草鲜美,养出来的牛羊肯定比南方的好。”
狩猎也是武陵蛮人的食物来源,所以在肉食这一点上,他们其实比大多数汉人平民百姓吃得还要多,但韩端显然没有兴趣和他讨论南方羊和北方羊的问题,而是指着他身后背着的木弩问道:“这就是你们用的弩箭?”
李虎取下木弩,又从腰间箭袋里拿了一支箭矢,双手捧到他面前,“这是我们平时用来狩猎的,若是涂抹上箭毒,野豕也能一箭而获。”
这把木弩的结构很简单,弩臂和弩弓都用单根木材制成,弩弦是中间缠藤的麻绳,弩臂的中间挖有一道浅浅的箭槽,没有弩机,只在扳机处挖了一个孔,卡弦用的骨片和扳机片便装在孔里。
箭矢是用竹子削成,箭羽也是轻薄竹片所制。
韩端拿着木弩仔细看了一番,才将它递还给李虎:“这种弩箭应该射程不远,精准度也不够,也只能用在树林里狩猎,我们用不上。”
李虎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道:“郎主说得没错,这种弩最远能射七十步,但超过三十步便没了准头,而且杀伤力也不够。不过在箭矢上涂抹箭毒之后,再大的猎物也能见血封喉。”
玩惯了精巧的青铜弩,韩端自然看不上这种制作简单的木弩,但他对武陵蛮人抹在箭矢上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却起了兴趣。
“你们涂抹在箭矢上的是什么毒液?”
“我们用的是毒树的树汁,以前也用过蜂毒和蛙毒,不过这两种毒都不好收集,非常稀少,而且最多两三天就会失效,没有毒树汁好用。”
毒树?韩端没有听说过这种植物,但听它的效用,似乎和后世所说的箭毒木差不多,于是便问道:“这种毒树的周围,是不是长着一种红绿色的草?”
李虎有些惊讶地道:“郎主真是见多识广!这毒树周围确实会长一种红绿色的红背草,它和毒树树汁刚好相克,我们去割树汁抹箭矢时,都会随身携带红背草制成的解药。”
韩端失笑道:“要是没有这红背草,可能你们武陵蛮人早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李虎楞了一会,才想明白韩端说的意思。
蛮人内部也是各分山寨,并非亲如一家的,虽然上面有精夫管着,但各个寨子之间却少不了各种原因的争斗,要是没有这解药,大家都拿着涂抹了毒液的弩箭射来射去,可不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这毒树树汁说不定以后能用得着,等我们走的时候,你去收集一些来,和解药一起带走。”
和李虎又说了一会儿话,韩端才问起他带来这十几个蛮人。
“我按郎主吩咐,对外说的是会稽来的大商贾请他们运送木材,不过我私下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到时是要跟着郎主去打仗的。”
“那就好!等会吃完饭,就让他们去把安家钱领了,明日再回来此处,等其他几人回来,就让他们先出发去广陵。”
几日过后,新招募的三百余名部曲,分成三次先后随木材船出发前往广陵,韩端也准备再送走两批人后便前往湘州,但就在当天傍晚,李虎却急匆匆地来到邸店,告诉了他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
招募蛮人部曲的事情已经走漏,蛮人部曲中的罗钮被罗家寨主给抓了起来,声称要将他砍头示众,而且这个寨主还准备带着寨子里的蛮人来县城找韩端要人。
“我们对外都是说帮郎主押送木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觉了。”李虎一脸沮丧地说道。
韩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考虑不同,将动静搞得太大了点。应该让他们分散乘船去汉寿,然后才一起去广陵。”
事已至此,自责也是无用,韩端迅速将事情在头脑中过了一遍,抬头问道:“罗钮的阿弟来向你报信,那他眼下在什么地方?”
“他怕进城来被人看见,现在城外等我。”
“不要着急,每逢大事须静气,着急只会让头脑更加混乱。”韩端一边安慰着李虎,一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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