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端临走之前,将广陵的事务全都安排得清清楚楚,张和只负责与军务有关之事,严友元则要承担起招纳流民建立田庄、后期辎重运送等等诸多杂务。
看起来事情很多,但严友元手下还有十多名幕僚,只要他头脑清醒,用人得当,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郎主远行湘州,诸将请缨随行,但韩端却统统拒绝。
以他的武力,再加上韩英和刘二郎左右护卫,自保已是绰绰有余,若是无事之时,带上他们也是无妨,但眼下广陵诸事未定,正当用人之际,韩端又怎么会带着他们去湘州凑热闹?
不光不带马三兴和卜僧念,韩端连部曲也只带了二十名,其中十人是以蔡恒的侄子蔡抒古和徒弟闻欢虎为首的老部曲,另外十人则全是在建康时买的武陵蛮子。
如今这些武陵蛮和半年前比起来,已经是大变了模样。
头顶发髻端端正正,玄色单衣整整齐齐,与人见面说话时作揖行礼一丝不苟,若不是额头上的虎形纹身,谁都看不出来他们是蛮人。
二十多人从广陵乘船先到建康,在经过石头城时,韩端得到一个早有预料的消息:周军在襄阳集结了十万步骑和三万舟师,准备攻打江陵。
之所以说早有预料,是因为江陵对周国来说,同样是南下必经的咽喉之地,而且把持周国朝政的宇文护连遭大败,在国内的威望降到了最低点,他迫切需要一场大胜来挽回威望,稳固自己的权势。
于公于私,宇文护都必然要出兵收复江陵,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十多万人的大行动,肯定是掩藏不住,南朝这边于数日前便已得了信报,吴明彻还没来得及去湘州,朝廷又令他率部前往江陵御敌。
此时韩端若是露了踪迹,吴明彻极有可能命他随军效命,因此韩端入城到了西市宅院之后,便将韩听善叫来,让他立即安排一船盐运往武州。
按照当初和尹洪的约定,湘州的盐路不归韩家所有,因此韩端只能先取道武州之后,看情况再作打算。
“家主即便不说,今晚也要往武州发三船盐!”
韩听善看起来也有些着急,韩端刚一开口,他便说道,“两日后朝廷大军便要前往荆州,必须赶在关津封闭之前,多发几船盐出去。”
以前韩家销往巴、郢、江、武、信诸州的盐,都是用两千石大船运到建康之后,再用三百石小船分运各州,这样做的好处是便于灵活调济,不至于出现在某地积压,而另一地却无盐可售的情形。
但弊端也很明显,一是进出关津要多交一笔税,二是遇到京师有事戒严或封闭关津时,大量的盐就会积压在都中运不出去。
针对这种情况,韩听善已经有了应对的手段,那就是在关津外再建一座盐仓专门用于分转,但眼下盐仓还未建成,出了这种状况,便只能赶在关津封闭前多发几船盐出去。
匆匆用过饭食,韩端和部曲们又回到了船上,和三条满载的盐船会合之后,缓缓地驶向石头城左侧的关津。
已经过了未时,但关津前等候出关的船只却仍然排出了一里开外,看来,不光是韩听善,其他的商家也急着在关津封闭之前将货物运送出去。
韩端站在船头,看着前面缓缓移动的大小船只,不由得想起前世高速路收费站前的车流,心里感觉有些怀念,但蔡抒古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回忆。
“完全是多此一举,若真是有周国的细作,封闭关津也没有任何用处,难道他们不会出城之后再乘船离去?”
闻欢虎道:“真正的细作恐怕都在军营周围,哪儿会躲在城内?”
韩端收起心中一丝惆怅,转过头来说道:“不懂就不要乱说,官府关闭关津,不是为了防备细作,而是尽量减少大江上的船只,为舟师清通航道。”
“大军开拔前两个时辰,水军还会派出先锋船舰清理一遍,要不然民船冲乱了舟师阵形,或者是敌军伪装成民船发起袭击,那都是要人命的。”
蔡闻二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还以为这些官吏是故意为难来往的商人呢。”
“所以说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不懂的事情也不要轻易下结论。”
蔡抒古揉了揉脸颊:“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人云亦云更要不得,要学会思考事情后面的真相……”
一本正经地教育了两人几句,又回到船舱小睡了半个时辰,船只才通过关津来到了大江之上。
闲着无事,韩端便来到部曲们居住的船舱之中,和几名武陵蛮子闲聊。
“……离家两年多,如今家里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了。”
眼前这位叫作李虎的蛮子,便是韩端麾下五十名武陵蛮部曲的首领。
据李虎所说,他们这一支蛮人是古巴国后裔,秦灭巴国之后,留在巴地的巴人成为板楯蛮,随后,部分板楯蛮向南移到湘西,成为武陵蛮的一部分。
巴人以虎为图腾,在巴语中读虎为李,因崇仰汉人之姓,就依音用了李姓。
韩端让他们坐下,“你们在家时,义陵的情形到底如何?”
“我们在家时都是农民,不是耕种就是狩猎,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山寨的。”李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义陵是钟钧精夫管着的,精夫就是渠帅……首领的意思。”
“钟钧精夫有两千名家兵,还有很多奴隶,我们寨子也是他管辖的,要交地租,粮食、猎物、山货都行,收得很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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