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韩延庆庸碌无能,全靠韩蛮子才坐上山阴令的位置,毛喜就算拿下他,对对付韩蛮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他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以阿爷私开矿冶为引子,诬陷他私造兵器,再攀诬上韩延庆,最后由陆访出头告发其子韩子高谋反,如此一来,日后陈顼收拾韩子高时,便可以此为借口了。”
“这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话一出口,孔常便觉得不对,哪有将自己的丈人比作池鱼的?
他心虚地瞟了一眼,却发现韩嫣姊弟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韩端说出来的话出来坏了他们的好事。”
一番话说完,孔常和蔡恒都听得明明白白,只有韩嫣还是糊糊涂涂,但她能够搞清楚的一点就是,山阴县丞陆访图谋韩家的家产,将阿爷抓进了大牢。
夺业之仇,甚于杀亲,韩嫣非常痛恨陆访,但她已经不是韩家的人了,所以只能将报仇的担子压到韩端的肩上。
“阿弟,这个陆访你一定不能放过,太可恨了!”
“阿姊,我也不想放过他啊。”
韩端看着姊姊,很是无奈地说道,“如今我无权无势,阿爷还身陷牢狱,要救他出来还得经过陆访,现在想对付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以后有权势了,一定要将他抓起来,让他也尝尝牢狱之苦、破家之痛!”
韩嫣轻捏着韩端的脸,不经意地流露出未出嫁时的天真,韩端除了点头应允之外,别无他法。
“除开山阴县丞这个身份不说,陆访还是吴郡陆氏子弟,虽然世家大族已经衰败,但也不是现在的韩家能够对付得了的,以后休在人前说这等胡话。”
孔常见不得妻子这跳脱的样子,训斥了她一顿,方才看向韩端道:“六郎,丈人之事,你心中可有主意?”
韩端胸有成竹地道:“阿爷之事我自有办法,明日一早我就去见陆访,包管他乖乖地将阿爷放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我等一起参详参详?”
韩端故作神秘地推托道:“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无论孔常如何追问,韩端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孔常无奈,转而问他如何知道那些朝廷秘闻。
这个更不可能说出来。
刚才他那一番话,牵涉到朝廷上层的博弈,可说是隐秘之至,就算有人知道,也只会把它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拿出来说。
既然如此,那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讯息?
没有来处,韩端就算想编个借口都编不出来。
难道他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前段时日用了好几天工夫,先飘到陆访家里,后来又飘到京师的安成王府去偷听来的?
所以韩端只好继续耍赖,反正他打死不说,姊夫姊姊也拿他没办法。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翻来覆去,他就是这么一句话,其它什么都不肯泄露。
“都是一家人,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传出去……”孔常还不准备放弃,实在是韩端表现得太神秘,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哎呀姊夫,我现在都饿坏了,到你家来饭都不给吃的吗?”韩端大声叫着想转移话题,但孔常根本不上他的当,转头吩咐妻子去东厨催促下人,自己则又来磨他这个妻弟。
韩端被唐僧一样的孔常缠得脑仁生痛,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真是怕了你了。”
韩端装作苦恼地揉了揉脸颊,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只能说一点线索,能不能想得到事情的真相,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孔常连忙正襟危坐:“不要废话,赶紧说!”
“东扬州刺史你知不知道?”
“这个谁不知道?东扬州刺史乃是始兴王陈伯茂,不过他今年才十一岁,只是遥领刺史之位,现在人还住在京师皇宫里呢。”
韩端“切”地一声:“那郗昙墓被盗你知乎?”
孔常有点急眼,他吹着胡子对韩端说道:“六郎,你别老是问这些世人皆知的事情行不行?而且它们八竿子都打不着!”
“仔细听着,线索就在这里面,等会可别再问我,问我也不会再说。”
“……”
“郗昙是晋右军将军王羲之的妻弟,曾收藏了大量王右军的手迹,郗昙死后,将这些书法作品和当时不少名士的手迹都带入了墓中,这其中就有王右军的。”
“天嘉三年,北伐军士在丹徒盗掘了郗昙墓,并将里面的书画手迹带到了会稽,事情败露之后,官府没收了这些书画并将它们藏于秘库之中。”
“陈伯茂自幼喜好书法古迹,得知这一消息后,不远千里来到山阴,将和这些书画带回了京师,而他来山阴的时间就在半年之前。”
“姊夫还记不记得,半年之前,我曾到你家来看望姊姊,就是那次,恰巧与陈伯茂相遇,一番畅谈之后,他将我引为知己……”
说到这儿,韩端便闭上了嘴,剩下的部分,就由孔常自己去脑补。
他这一番话九真一假,前面那些众人皆知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有他和陈伯茂偶遇结识一事是信口雌黄,但他也不担心会露馅。
反正过不了几年,陈伯茂那小子就要被自己的亲叔父,篡位的陈顼给悄悄弄死了,死无对证。
而在此之前,孔常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也根本不可能有接触到陈伯茂的机会。
真相永远都不可能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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