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接下来打算去找烈山?”
“不,先去找守陵人。”
“守陵人?”
“守陵人u家,世代为烈山陵守墓。”
“还有这回事……我却是没听说过。”
原野中已是绿意如洒。天空蓝得纯净,白云如雪山连绵,清晰的边缘被阳光镀成灿烂的金色。
裴沐正低头沉思,却觉得头顶被人轻轻一按。旋即他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阿沐,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姜公子’。”
他眼中含笑,令这双阴郁肃杀的灰眼睛显得格外温柔。
……也令他更加像活人。
裴沐感到心上有无数细线缠绕、缩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浑身都痛;差一点,一声喊叫就要冲出喉咙了。
但最后,她还是僵硬地别过头,退后一步:“姜公子,我没有答应你什么。对你来说,我还是当一个普通的雇工更合适……”
“普通的雇工?”
姜月章品味了一会儿这个词。他注视她片刻,紧皱的双眉松开,转而扬出一个笃定的表情:“阿沐,我心悦你。我不想当你是个普通的雇工、修士。”
裴沐有些烦躁地说:“好,我管不着你。但我当你是普通的雇主。这一路上我会勤勤恳恳为你做事,努力帮你完成复活的心愿,不管姜公子你有什么想法,都放在心里更……”
他忽然来捉她的手。
裴沐心神不宁地挡下几招,却不妨他半道转了方向,竟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你……!”
她睁圆双眼。
这不是姜月章第一次用偷袭来吻她,但这是那一夜之后他第一次成功。他手指微收,牢牢锁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辗转。
冰凉却柔软的唇舌缠绕着她,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僵在姜月章怀里,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推开他。
“……阿沐,瞧,我在你心中也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不时再蜻蜓点水般落下几个轻吻,声音轻却笃定,“你也喜爱我,否则不会同我如此亲昵。”
裴沐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推开姜月章,严肃道:“姜公子,我可能有些喜爱你,但这没什么。首先,我们都是男子,不可能长久在一起。其次,我也并不打算与谁一直待在一起……”
“无所谓。”
一连被拒绝,他也冷淡了神色。但即便是这样的冷淡,也只像温软的晴天里起了细雨,一切蒙了一层暗色与凉意,却仍是温软的。
他依旧注视着她:“如果你不打算与谁待在一起,那我便跟在你身边。我们西南小国不似中原忸怩,我若爱慕一人,便不会退缩,更不会隐藏。男女之分,并无差别。”
裴沐实在头疼,甚至生出一种甩手就走的冲动。然而,又有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她。一个声音在心里幽幽地说:你欠他的。
就是欠他的才不能答应――她自己同自己争辩,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是欠他的,才不能由着他倾吐爱意……但是,也还是因为欠了他,所以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尽管心里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姐姐杀的人,真的应该算在她头上吗?也许该算。那是她的双生姐姐,也是她的刀下亡灵。尽管她不曾从姐姐那里得到任何有益的东西,但她毕竟杀了她,所以就要去继承她的冤孽。
裴沐闭了闭眼。至少她要完成自己的承诺――帮他复活。
这样算起来,申屠家的血脉还真贵啊。太贵了,毫无选择地被生下来,毫无选择地长大,最后还要毫无选择地为别人去还债。
如果有来世,如果可以选择……
“阿沐,你脸色不好。”
这个近在咫尺的声音打断了她。她睁开眼,看见他正关心地望着自己。她忽然生出一个多余的、不大有关系的想法:他是怎么做到保持冷淡的神情,同时又表达出不同的情绪的?
因为这个多余的疑问,她迟了一刻才说:“没什么,姜公子……”
她还想再劝他放弃那个恐怖的念头。
姜月章却已经将她的手抓起来。他当着她的面,认真仔细地、一根根地将她的手指扣起来。十指相交,像两条藤蔓交织不分你我。
而后,他又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半晌,他面上浮出一个浅笑。
裴沐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你脸色不好,我瞧瞧你是否着了凉。”他声音还是有掩不去的缥缈之意,却不妨碍那星星点点的温柔,“这段时日你随我赶路,餐风露宿,便再是高明的修士,也容易损了身体。等会儿我去捉只山鸡,炖些鸡汤给你补一补。”
裴沐更呆了。
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在她心中飘荡。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艰苦的训练,随意的打骂,生病时的难受,哭喊着想被安慰却只得到更猛烈的责打……那样一些时光,过去已久的、她几乎以为自己彻底忘记了的时光。
“你……”她嘴唇嗫嚅了一下,方才那坚决的、有点烦躁的声气,已经彻底消失无踪。她不会知道,自己此刻简直像个无助的、迷茫的小孩子,怔怔地看着他,不安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要……”
他始终用温柔笃定的目光看着她。在她喃喃说出这些破碎的句子之后,他面上那点浅浅的笑意如涟漪泛开,刹那彻底点亮了他的眼睛。
“你不开心我对你好?”他将她的手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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