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望殷丝毫不觉得别扭,他抚着檀期佳的背,像在安抚闹脾气的孩子。动作之顺手,就如同他早就做过千百万遍,因而习以为常。
可是檀期佳堂堂一个魔君,什么时候被这样像幼儿一样对待过?即使封望殷曾经是他师兄,这举动也太唐突了。他的心跳不自主加快,呼吸不畅,浑身都不自在,这都是封望殷的错。
就在他磨着牙,正要炸毛的时候,封望殷却说话了。
“我听见了你与姜郁馨说的那些话。你不必后悔,只要知错就好,师兄不怪你。”封望殷低声说。
檀期佳伏在他肩上,一动也不敢动。封望殷说话时的气息扫在他颈侧,虽然语气一如既往淡漠,不带什么情感,就像在谈论极为寻常的风花雪月,檀期佳却为他这短短几句话手脚僵直,心悸不已。
封望殷的语调自然,这一系列动作也来得流畅,不像有意为之。
所以尽管那么多年来,檀期佳与他分道扬镳,甚至最后举剑相向,废去他毕生修为,害得他只留一缕神魂被禁锢于地火剑中,封望殷依然当他是当年那个受了伤挨了骂,需要呵护安慰的小师弟。
即使檀期佳步步算计,差点将他逼上绝路,就连后悔也是半真半假,他最终都一笔勾消,毫不介怀,只留一句知错就好。
这句话若由旁人口中说出,必定刺耳万分,可由封望殷本人说出来,意思完全不同。
尽管在心中一再强迫自己忘记,日夜不断自我说服,那个疼爱他的师兄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封望殷的动作,加上这几句话,如此简单轻易,就将他拉回他一度深深耽溺的回忆里。
檀期佳屏住呼吸,多少年来只能独自承受,从来无人倾诉的孤寂、愤恨、委屈一股脑滚滚涌上,与眼前温暖的怀抱交错重叠。
双眼不受控制地酸涩。早在他的思绪理出头绪之前,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一道泪水无声落在封望殷肩上。水迹渗入布料,很快地晕染开来。他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水滴的温度泄漏了他的心迹。
封望殷动作一顿,似乎没料到檀期佳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也愣住了。
“师兄知道你不是有意,你别难过。”过了半晌,他才又轻抚檀期佳僵硬的肩背,声线不自觉变得柔和许多。
檀期佳紧抓着他的肩膀,没有应答,泪水如同开了闸似的,一起了头便停不下来,温热的水迹逐渐染s-hi了整片衣料。
封望殷一向清明的心绪难得摇荡,无波的水面出现涟漪,染上几许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从何而来的s_ao乱。
他下意识搂住檀期佳,怀里的小师弟把脸埋在他肩窝里,肩膀微微抽动,却倔强地不肯出声。跟百年前相比,完全没有长进,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心疼?
“师兄,”许久过后,檀期佳的声音才从耳畔闷闷传来,带着一丝鼻音,显得格外软糯驯顺,“我错了,你别怪我。”
封望殷叹了一口气,多少年了,他对这个小师弟,终究还是不能做到守中无私,一视同仁。檀期佳对他来说,始终是特别的。
“我不怪你,”他揉着对方的脑袋轻声说,“你乖,师兄疼你。”
……
檀期佳莫名其妙哭成了花脸猫,自觉把一辈子的脸都提前丢光了。
封望殷也好不到哪去。他自忖进入宗门以来,一直专注修行,摒除杂念。这次在师弟面前,却道心动摇,多有失态。难道是由于他附魂于地火剑上,吸取魔气修复元神,才会造成心神不稳?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修练,平日里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转眼就来到了姜郁馨所说的门内大比之期。
明逍宗大比向来是五年一期,原本因为前阵子封望殷不幸‘殒落’一事,按理说应该低调进行,以表悼念。但此次大比适逢宗门创立满三百年,不只门内弟子参加,许多门派也受邀前来共襄盛举,所以场面反而比往日要盛大许多。
封望殷遭到檀期佳刺杀之后,左护法之位便空了下来。封望殷身为现任掌门的第三个弟子,因为天资出众,修为已经明显超越了他的二师兄,所以被越级提拔上这个位子。
他殒落之后,宗门内各长老及掌门为了左护法之位争得j-i飞狗跳,就连当初滋事的一干邪修以及檀期佳也无暇去管。直到近日来才总算确定让封望殷的二师兄佟其迈接任。
封望殷成日待在檀期佳的洞府之中,自然不晓得宗门内部这些风波。只辗转听说了门内大比盛况空前,百年一遇,邀请了各路门派一同观战。
这个机会恰好让两人能够趁着鱼龙混杂,假扮成其他门派的弟子,混入明逍宗的地界。
只要再借用元冥老祖的无相环遮掩魔气,再加上幻术易容乔装,几乎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檀期佳声名在外,那把地火剑实在太惹眼,为了掩人耳目,只得让封望殷化成人形,也乔装成普通的修士。
他们俩人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派,模仿人家的衣着,再稍加变换容貌,便大摇大摆混在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修真者中,进入了明逍宗的山门。
门内大比的目的是为了从新晋弟子当中选拔人才,所以参加的弟子大多年轻气盛,其他门派前来观战者,也多是修为年龄相仿之人。
所以檀期佳刻意幻化为十多岁的少年模样。他长达百年没有踏入宗门一步,对四周景物的变化颇为好奇,与封望殷并肩走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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