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南风添春意,日光透过窗棂照映在玉枕,如胭脂般柔美。
锦虞惺忪初醒,倦懒翻了个身,舒舒服服打了个呵欠后,才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眨了眨眼,这是那人的卧房,这回榻上也只有一床被褥。
她睡着后似乎是被那人抱在怀里的。
朦胧记得他起身前,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好像是要去校场处理军务,让她乖乖睡来着。
慢慢从睡梦中反应过来,锦虞揉着眼睛,温吞坐起。
等红秀端着早膳进屋的时候,她已经梳洗穿戴好了。
将早膳放到桌上,见她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反反复复端详自己,红秀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娇容潮润,浸过雨露一般,隐约比过去艳了些,却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同。
红秀微微笑道:“表姑娘今日的脂粉真好看。”
闻言,锦虞顿了一顿,她还未施粉黛呢……
置下铜镜,起身,拖着无力的双腿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捏了捏尚还酸疼的腰窝,锦虞不禁默默想着,好在那人只顾着往她软的地方咬,没在颈侧留吻痕,否则领襟又该遮不住了。
红秀打开碗盅上的瓷盖,候在边上替她布食。
舀了一勺三珍粥,锦虞一口一口地品着其中鲜美。
突然想到什么,喝粥的动作缓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红秀小心问道:“表姑娘怎么了,可是粥不合胃口?”
锦虞搁下瓷勺,垂眸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你去端碗药来吧。”
前几日也是在这儿,问过她是否要喝点汤药恢复精气。
此番一听,红秀便心领神会,浅笑道:“喏,奴婢这就去。”
然而锦虞却是唤住了她,迟疑着:“……不是补身子的药。”
咬咬唇,想,和他做了那事……会有身孕的吧?
校场,天光盈满绝尘。
一人银铠白袍身躯挺拔,一人鸦青绸缎风度倜傥,并肩走出地牢。
“东帝一路逃生到临淮,果然是尉迟亓暗中相助,倒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锦宸甘愿舍身替罪。”
池衍语色淡沉,踏着高阶,抬步走上营道,浅褐色瞳仁在清光浮耀下别具幽邃。
身边良久无声,便知那人颇有异常,池衍侧首投去敏锐一瞥。
一瞬撞上他深彻的眸光,苏湛羽倏然回神。
暗咳一声,一时忘了该说什么,佯自无事道:“东帝既已认,你欲作何处置?”
池衍微凝他片刻,敛回目光,“东帝一死不足以抵罪,只是尉迟亓那边你多留意,东帝被囚,他不会坐以待毙。”
杀人灭口,惯用手段。
苏湛羽淡淡应了声,似乎略有些敷衍,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他今日心不在焉,池衍自然感觉得到。
思忖须臾,池衍顿足,负手回身,微肃的容色中露出一丝关切:“元青说你近日总是头疼,病了?”
苏湛羽怔了一下,无声默认。
他最近确实头疼得厉害,脑中时不时涌出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都是和那姑娘的。
而且昨夜子时,他在城外百里,得知了不少事。
她是九公主,与他梦里和记忆里,完全一样……
见他脸上没什么气色,池衍目含调笑:“从前在我军中历练时,倒还硬朗着,怎么回京几年,就大不如前了?”
听得此言,苏湛羽呼吸一窒。
忆往昔年少时,跟在他手下跃马逐敌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
眼神略有些闪躲,苏湛羽微微扯出一点笑容:“大抵是楚京琐事繁杂,疏忽了身体。”
池衍眉梢略略上扬,摇头浅笑:“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苏湛羽哑然少顷,还是先行离开了。
初春的庭园日光柔照,花开渐暖。
锦虞半靠在美人榻上,嗅着湖光山色间,流水的清凉,和木枝的淡香,闭目养神。
乌墨雪白一团,仰躺在锦虞怀里,揣着一只小爪子在她手心。
被她轻轻柔柔地捏着脚底的小肉垫,也舒坦得不行。
方才锦虞要的那药,并非滋补所用,府里哪会平白就有。
故而红秀又是轻劝,又是再三确定,才犹豫不决地出府去到医馆,替她去寻。
这会儿,红秀该是在煎药。
清静非常的庭园,突然传来响动。
锦虞眯拢着眼睛望去,便见元青托着只砂锅经过,又烫又沉的样子。
看到她在湖边休息,元青喜笑颜开地过去打招呼:“表姑娘——”
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乌墨蓦地翻身一激灵。
锦虞坐起来,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知道说出去,她定然要怕的。
元青支吾半天,才含糊道了句:“这个……爆、爆炒肉。”
说罢,掩饰般憨然一笑。
“好香啊。”锦虞说着,便抬手去掀那盖子。
这刚出来的砂锅烫手,元青腾不出空,磕磕巴巴张了几下嘴,根本来不及阻止。
砂盖一抬,厚重的烟火气扑鼻而来。
只见里面盛着一整锅不知名的大块肉,其上还冒着四溢的红油。
闻起来够香,只是腻得让人气行不畅,且这肉似乎还附了层花斑,看上去怪怪的。
锦虞秀眉皱了皱,满脸嫌恶地将盖丢了回去。
伸出一指横在鼻端,抿抿唇:“什么肉呀?”
元青从来老实得很,前边扯慌说是爆炒肉,这后一句便说不出口了。
谨慎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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