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恒山脉峰涛层叠,繁密树丛将这片壮阔群山深笼其间。
大军已行至山腰,离临淮渐近。
锦虞所骑的马儿性情温顺,也有元青在前方牵引,倒是没什么怕的。
她环了乌墨在怀中,一路上垂眸静默,不发一言。
就在半个时辰前,那人携着数百人往水路的方向离开,留了乌墨给她。
而她则是随军,途径山脉,前往临淮的路上。
锦虞眼底无光,低头慢慢揉着乌墨的脑袋,唇边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叹。
还以为……他会陪自己去呢。
他不在,莫名做什么都没了底。
突然,一只牛皮水囊递到眼前。
锦虞略怔一瞬,侧目望了过去,只见并列的那匹战马上,男子温文而笑。
苏湛羽眸色柔和,“还有一段路要走,喝点水。”
他笑颜亲切,贵为亲王世子,却无半分架子。
但锦虞迟迟未接过。
眼前之人温润如玉,怎么瞧都是风度儒雅的君子。
第一次见,他便是这般彬彬笑语,以礼相待。
可锦虞不知为何,偏就下意识与他有所避讳。
她摇一摇头,无声拒绝了。
苏湛羽也不强求,将水囊收回去,淡淡含笑:“倘若累了就告诉我,我们停下来歇息片刻。”
“表姑娘莫不开心,事了后,将军会来找你的。”
虽对其中缘由不甚明晰,但元青还是安抚道。
当她是入城心怯,元佑附声说:“对,表姑娘别怕,就临淮那一城的缩头王八,没胆子敢欺负你!”
元青点头,“嗯,将军一定是嫌咱们嘴笨,怕坏事儿。”
沉寂的眸光微微一漾,锦虞终于有了些许情绪变化。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是她自己求着要去的。
思虑须臾,锦虞悄悄低缓了声:“……他去哪儿了?”
苏湛羽眉梢一动,一瞬后抿唇而笑,不动声色先道:“景云不会有事,不必担心,他托我照看好你,有任何需求,只管与我说。”
锦虞兴致缺缺,搪塞“嗯”了声,便又低头不语了。
……
临淮地处东陵王域边缘,靠山傍水,是国境关口要地。
高高的城墙巍然耸立,一面绘图白虎的东陵王旗于城头飞舞,护城河宽阔环绕。
城池外墙高逾十丈,势如盘龙,作为东陵最坚不可摧的城池,临淮当之无愧。
更何况在这岌岌可危的势头。
故而城池内外皆有重兵把守,森严难撼。
午后,骄阳漫天。
赤云骑众兵马留守护城河外,苏湛羽带着锦虞上了铁索浮桥。
浮桥并非护城桥,只是进外城的唯一通道,因那封连夜送抵的劝降书,是以苏湛羽的名义,守兵才放行。
“东陵虽节节溃败,所有残兵败逃于此,却也不乏精兵猛将,如今守城的主将,便是此前声名鹊起的韩老将军,韩回。”
苏湛羽一边走着,一边向她解释。
说罢,又想到姑娘家大多不懂军政,或许不知,他略微侧首,温声道:“可有听过?”
她久居深宫,即便终日不见前朝之人,但到底有耳闻,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不过锦虞还是摇了头。
她是东陵九公主的事,是她和那人之间的……秘密。
苏湛羽目光轻轻凝在她清如芙蓉的侧脸,忽然思遐昨夜的梦。
明知不可为,偏就是耐不下心中翻腾的情思。
他语气渐柔:“若是应付不了,别逞强,我会一直在城外。”
然而锦虞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如果临淮不愿投降,却还要殊死抵抗,该如何是好……
她自顾想着,已至外城门下,两剑刀戈拦在眼前,守将只允一人进。
锦虞这才回眸看他一眼,一句单纯的“谢谢”从口中淡淡流淌而出。
和颜,但却疏离。
苏湛羽沉默了极短一瞬,不由轻道:“和我无须见外。”
话落,意识到自己言辞或许不妥,他闪烁了句:“我的意思是……景云与我相交甚久,我也理应将你当做妹妹照顾。”
锦虞未辨他深意,略一颔首,便转过身独自而去。
锁链沉重滚动,随着护城长桥缓缓放下的巨闷声响,内城城门洞开。
视野一敞,入目是城墙斑斑,水色暗红不清,到处可见战火狼藉的痕迹。
被守兵领着越往里走,锦虞越发不安。
大抵从她得知父王所作所为后,心绪便没再平静过。
只有温驯躺在她怀里的乌墨,仿佛和那人留了一丝联系,才让她得到稍许镇定。
城内一片硝烟,满地断剑残戈,死气沉沉。
街道原定居的百姓早已被遣至他处,而今驻扎于此的,皆是冷面狠厉的士兵。
行过数个烽火台,重重设障,锦虞终于跟随领兵来到一座主军营。
那士兵要她等在外面,正准备进去通报时,锦虞突然出声喊住他:“等等。”
……
君府军营,议武堂。
一人身着东陵兽面紫金铠,腰系狮带,威猛健壮,一脸肃色坐于案前。
他鬓发泛灰,然而眉宇间精气十足,让人完全看不出年纪。
“韩将军——”
一士兵禀声连步入内,附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罢,韩回微微皱眉:“九公主?你说今日楚国派来的人,是昭纯宫的九公主?”
那士兵应声后,韩回定神一想,冷哼了声:“却也不知真假。”
士兵问:“将军此话怎讲?”
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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