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点头,萧棠这番话说得他很满意。
不管萧棠是真心这般想,还是刻意讨好他,但能说出这些话来,就可得知他的确有这想法。这也是赵琮真正想用的人,太无私的人与太自私的人一样虚伪,唯有这分得清自己所需、天下所需的人,才是得用之人。
“萧郎君是有大抱负的人,那依你所见,要做些什么,才算是真正为大宋子民做实事?”
“这——”萧棠抬眼看他。
“但说无妨。”
萧棠仔细地看了眼赵琮,虽是初次见面,他便察觉陛下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好糊弄。但此时陛下看向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一位年仅十六岁的郎君。
正是这样一位郎君,竟然成了一位世人皆知懦弱而病弱,不得亲政的官家。
宫中果然是个妙极的地方,萧棠暗想。
但便要是这样的陛下,才能引起追随之心,无人喜爱拥护一个庸者。
“学生乃歙州人,进京时,一路步行。途经苏州、扬州、徐州、海州等州府,由南至北,确有些许发现。”
“请说。”
赵琮这个“请”字令萧棠受宠若惊,那首座坐着的可是皇帝,竟会对他这般说话,他不由又坐得更直,并恭敬道:“七郎君,太祖建国后,曾劝谕江南多种麦、豆、黍等物,江北则多种水稻。太祖时期,官府也曾特地开辟耕田在江北试种水稻。学生不才,翻阅过时人笔记与邸报,当时的确开辟了不少耕田,据闻曾达至一万多倾。学生是江南人士,亲眼所见江南的麦、豆等物多有种植,且收成不错。
但学生是头一回来北方,初进徐州便发现,当地耕田少见水稻。学生不信,又相继去了海州与密州,却发现这两处尚不如徐州。直到学生进入京东西路,离开封府愈来愈近,才见着水稻的踪迹。这与笔记、邸报上所记载的,完全不符。而开国至今尚不足百年。”
萧棠说到此处,再看他一眼。
赵琮点头。
“学生以为,要为大宋子民做实事,首先便要让子民有食物可吃,让子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能产出粮食来。而学生这一路来,亲眼所见,许多州府远不如江宁府,也不如开封府,学生见多了连饭都吃不上的人。一时吃不上饭,兴许尚无碍。若是长久吃不上饭,七郎君以为会如何?”
赵琮笑:“民间自有能人,真到了那一日,推出个首领一同打上东京城,也不是不可。京中的禁军也好,地方上的驻军、厢军也好,长久不练兵,都是没用的。大不了拼个你死我亡。”
这种事历史上多了去了。
萧棠一听这话,吓得立即跪到了地上,他虽是这个意思,却没料到陛下说得这样直接,他怕惹恼陛下。
赵琮却没急着叫他起身,反倒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再望着他温声道:“萧郎君,你确是有些才干的。想必,你一路来京的途中,还见到了更多的风景吧?唉,有话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倒是真的羡慕你,可以畅快地行这一路。”
赵琮不再遮掩身份,萧棠磕了个头:“学生萧棠,见过陛下。”
“起来吧,你本就早已看出朕的身份。”
“陛下——”
“你是聪明人,朕爱跟聪明人讲话,你起身吧。”
“谢过陛下。”
赵琮也不再多说,直接道:“朕将亲政,明年将开恩科,萧郎君好生准备。朕在集英殿中等你,等你与朕说更多的风景。”
“陛下!”萧棠猛抬头。
“此外。”
萧棠认真听着。
“读书、当官到底为了什么,你是否还漏了一个缘由。”
萧棠的确是聪明人,他的脸颊与耳朵渐红,再度跪趴到地上。
“朕的女官,可不是谁都能娶的。”
萧棠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学生明白。”
赵琮将茶盏放到桌上,声音清脆,厅外的林先生走进来。
“送萧郎君出府。”
“是。”
萧棠再给赵琮磕了个头,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多言,行一揖礼,转身随林先生走出正厅。
人都走了,赵琮叹了口气。
何时他也能走出去看看这片属于他的江山。
他也想去苏州,去海州,去每一个州府。
晨时从宫中出来时,赵琮j-i,ng神颇好。
但这一天到底多劳累,尤其坐马车最为累,又与多人说话,萧棠走后,他无须再撑,便有些脱力,坐在高椅上也懒得再动。他闭眼算着时间,计算着何时把孙太后搞下去最合适,合适到孙太后只能乖乖交出御宝。
林先生送走萧棠,又静悄悄地走进来。
“陛下。”
赵琮睁眼:“萧郎君走了?”
“是。”
“朕听郡主说,你想接济他,被郡主拦了。”
“是,萧郎君过得实在有些拮据。”
“林先生很不必这般。萧棠此人,心志极高,却难得愿意脚踏实地。若是给他银钱,才是侮辱他。你若真接济他,他反倒不自在。心有大志向的人,哪会在意一时的拮据。”
“陛下说得是。”
“行了,去后院叫郡主他们,朕这就打算回宫。”
“是。”林先生行礼,匆匆往外而去。
赵琮面上已是很明显的疲累,原本还想再多留他一会儿的赵宗宁,也立即要他回宫。
“哥哥快回去!往后来我府里的时候多着呢!哥哥快回去歇息!”
赵琮笑了笑,也不再撑:“哥哥回去了,实在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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