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铐撞击在木制的拔步床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脆响。压抑着的声音时不时溢出,他却从后面吻了吻她的脸颊,细细碎碎的,像是对块豆腐似的怜惜温柔,但奈何那手铐撞在梨花木上面的声音又凶又重。
他的声音得意又恶劣,却只是低笑,不理会她的指责或是制止。他只管做他的,却也和那日的她不一样,他没有封住她的神识,更加没有给她下禁制——这道修素来又修养好,骂人的话也就只有翻来覆去那两句,和他的厚脸皮不同,一向是清冷守礼的掌门偏生其实是个面皮极为薄的。
之前若是她占据上风,她自觉一切尽在掌握,自然不慌不忙,只是,这个梦境入的是他的梦,饶是她修为高深,在别人的梦里面也只能够任人鱼肉。
只是那好听的声音的指责,也骤然变了调子。
一向玉白而清冷,像是远远天边明月一般的人,却也染上了绯红的霞『色』。
她也不料这魔头如此狡诈,可却没有了思考的余地,混混沌沌的思绪里面,只有定要报复回来的念头。
可在这梦境里,她没有修为,自然也就没有了力气,这魔头像是对着一块垂涎已久的美味一般,食髓知味。
弯弯的明月透过了窗棂投在了地砖上,那对影子也随着烛火明暗,逐渐地跳动着。
风吹弄堂,把破碎的声音吹散了,又似有若无地留着些上扬且好听的尾调。
他亲吻了她遍布细汗的额头,好听又低沉的声音诱哄道,“下次,下次定然给你报复回来。”
她『迷』『迷』糊糊听到这话,灵台清醒了一些,冷哼道,“下次?你还想要有下次?”
她话音才落下,那好听的声音又被像是井中月一般地撞散了,变了调的声音里面少有地带了一丝丝的惊慌失措,“你要……你要做甚!”
他慢条斯理地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了一口,低笑道,“叫我一声相公。”
“觉得不好听的话,叫我官人也可以。”见她要恼,他又慢悠悠道,“再不济,至少要叫我衣衣。”
这看似商量,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喜欢她的声音,小时候追着他叫他燕兄燕兄的小『奶』音,也喜欢以前冷冷和他不对付的低斥,喜欢在树梢上听着她给人讲学的声音……更加喜欢,她叫着他一一,微微上扬的尾调。
但是不管是呆呆的她,还是清冷的她,亦或者是这个说不出来的好看的她,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只觉得,不管是哪个她,终于在多年以后,全部都属于他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无边的深渊,可是自从深渊里面有了她,笑也自在,行也自在,心有牵挂,便不觉得岁月漫长、生之凄苦。
他一遍遍地亲吻着她的额发,却想起来了当年她选择封印他之时——彼时,她坠入他的怀中,他想的却是,原来她这么轻啊。
这是他从少年时代一直到了如今,最珍视的宝贝,幸好他这人执拗,这么多年,天上地下,碧落黄泉都去了一遍,却也没有弄丢他的宝贝。
他低声问她开心么,笑得却是十分肆意,她又气又好笑,饶是被折腾地不轻,却也灵台清明了起来,她只看着那人,最后扭开了头,故作淡然道,“若是我在上面,便是开心的。”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好看的眉眼依稀和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有些相似。
她本以为,世间万事万物,她皆能够淡然处之,但是独独对上这只喜欢纠缠不清的魔头就淡定不得。
她这几千年来,细细想起来那些仅有的情绪波动,或悲、或喜、或怒,百种千般滋味,全因他所起。
她可以为了保护一个人谋划上千年,也可以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努力挣扎着活下来。
大道万千,行者如蚍蜉。
她自以为无情无心,却不知道,早在千年前他在囚车里面递给她那只草蚂蚱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心遗落在了别处。
可是之于爱人,她知之甚少,甚至爱而不自知。可是细细想来,这魔头执拗、不要脸、贪婪又霸道,爱吃醋又极爱折腾……细数下来,似乎没有什么优点,缠上了就甩不掉,还要经常被他叨『逼』叨。
她曾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烦的魔头,也曾觉得魔界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领袖,可是细细想来,他烦她,她也是欢喜的。
世间万事,最妙的莫不是两情相悦、两相欢喜。
梦境的时间比外界要过得慢许多。说是梦境,其实是幻境才对,那女鬼的道行太浅,只不过是另外一只千年的魔以女鬼为媒介入梦,带她入了这幻境。
毕竟梦境里的人是无知无觉的,那魔头精心策划,自然不可能漏了这一点。
绿鬟风『乱』,画屏云雨散。
等到了她终于有空看得了这拔步床,朝今岁才想起来了这个地方为什么眼熟——
这是某年燕雪衣在人界置办的一处宅子。彼时,他化名燕公子,伪装成了凡人暗中在这汴梁查探。恰好长霄宗下山历练,由作为少宗主的朝今岁领头,于是等到他们一行人到了汴梁城,就遇着了这位“燕公子”。
只不过那时他们俩都在查那汴梁城邪修一事,既然目的相同,也就没有互相拆穿对方的伪装。一个叫对方“燕兄”一个叫对方“贤弟”。
那时,化名燕公子的他就在汴梁买了这样的一处宅子,还买了些丫鬟婆子,一副当真要在那儿安家的样子。
朝今岁一行人,也确实在他那儿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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