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顾五爷是什么人?他最不怕的就是挑战。
于是顾五爷拍板决定让祁无渊教他,两人开始了一教一学的过程。
那之后,祁无渊经常约他出来,两人不仅仅待在茶肆,偶尔还会前去十方城城中的大学、公园,还有咖啡馆。最频繁的场景,便是顾五爷随意地屈着一条腿坐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慵懒地看着周围景色,而祁无渊坐在他不远处,坐姿端方,骨节分明的手中捧着一本书,声音一如既往,低缓而温和地念着书上的内容。
他念的内容不局限于一种语言,也不限于一种体裁。他总是信手拈来,随心而至。他给他念雪莱、济慈,也给他念兰波、歌德,他给他念拉马丁、雨果,也给他念薄伽丘、但丁……
一段又一段或华美或忧伤的诗篇被他以玉石般的声音娓娓道来。
一个又一个或美好或悲惨的世界在顾清越眼前缓缓展开。
顾清越问这话的时候,祁无渊正给他念俄狄浦斯王。
忒拜城遭遇了悲惨的瘟疫与饥荒,英明神武的国王俄狄浦斯寻求神殿的神谕,想要知道上天为何给忒拜城降下灾祸。先知提瑞西阿斯给这位伟大的国王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被宿命所支配,由宿命指引,完成弑父娶母神谕的故事。这位曾经破解斯芬克斯之谜的伟大国王在知晓一切真.相后刺瞎了自己的双眼,选择了自我流放。
他抬起头,朝顾清越看过去:“为什么这么问?”
“印潭礼为了所谓的自由恋爱抛弃了我大姐,抛弃了自己的责任,我三姐喜欢那人,跟那人自比罗密欧与朱丽叶,觉得是家族在压迫他们的爱情。我甚至毫不奇怪有一天我三姐可能会因为那人离开家里。所以你说——”顾五爷冷笑了一声,“怎么有这么多蠢人为了这东西昏了头?”
“大概是因为……”祁无渊笑了笑,说道,“这种感情是出于自身意志的选择。”
“什么?”
祁无渊抬手,修长的手指指向手中泛着墨香的书本,笑了笑,抬头看向顾清越。
“什么动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顾清越一愣:“人。”
这个谜语他听说过。
斯芬克斯之谜。
祁无渊点头:“俄狄浦斯英勇果敢,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谜,成为忒拜的国王,却也因此完成了弑父娶母这个神谕。俄狄浦斯整个人生都在被宿命所支配,甚至他最具智慧的时刻,同样是宿命的安排。因为他知道这个谜语的谜底,却并不认识这个谜底。他知道‘人’这种动物,却不知道‘人’真正是什么。他刺瞎自己的双眼,选择自我流放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反抗宿命,破解宿命的诅咒,成为一个‘人’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他不再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而是用他自己的心,用他自己的意志。”
“至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祁无渊合上书本,抬头朝顾清越笑了笑,“两个家族的对立、世代累积的仇恨,两人一眼能够望到尽头的未来同样是宿命,而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催生出来的爱情,是他们自身意志的选择,所以他们为了爱情去反抗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同样地,是在以维护爱情纯洁的方式反抗宿命。又或者说,爱情并非目的,爱情本身就是手段,就是反抗本身的体现。”
顾清越听到这话,想起印潭礼对自家大姐所做的事情,狠狠拧了拧眉。
祁无渊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了笑说道:“当然,我也并非是在为印潭礼开脱,正如你先前所说的,为了爱情反抗家族压迫不是错,但当他没有相应的能力,无法处理好他应担的责任与自己所谓的意志自由与爱情,甚至因此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时,他的爱情本身就已经不再纯洁。”
“爱情这种东西,或许是出自心灵的悸动与倾慕,或许是源自互相尊重与陪伴,又或许是由于救赎与信任,但无论哪种形式,这种感情本身带给人的感受会是愉悦而欣喜的。”
祁无渊视线再次低垂,落在手中书本的封面上,眸中闪过一丝涟漪,再次淡淡笑了笑。
“在绝望的宿命中,这是唯一能够自我选择的东西,也应该是……最美好的东西。”
顾兰芝与那诗人之间的感情因为三姨太的压迫反而更加坚定,摆明了态度要与母亲针锋相对。
顾清越跟自家娘谈了一次,他娘也意识到了问题,劝三姨太不要逼得太紧,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们走得更近。三姨太哭了几天,却也听了进去,说是愿意让顾兰芝与那人接触,但不能越界。
顾兰芝如愿以偿与那诗人交往。
事情暂且平静了下来,顾清越没再继续关注顾兰芝。
从上半年开始,国内局势越发紧张,内战还在继续,东北地区侵略军的动作又频频发生,四哥眉头的疙瘩每天都变得越来越紧,直到有一天,顾清越收到一条消息,说是堰家跟侵略军首领私下进行了接触。
同样是那个时候,印家联合了一些商家对顾家发难,好在他爹跟二哥早有准备,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可即便如此,顾家也多少折损了一些生意。
印家一击不成,却没有过多做纠缠,而是收拾了东西,一箱接一箱的东西从印家老宅运了出来,运往南方。
一个月后,印家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印潭礼一直在找顾清越的麻烦,但每次都被顾清越给打脸打了回去,似乎是不甘,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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