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去,”虽然形势还没有到徐宴想的那么复杂,但苏毓很能理解徐宴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做法。与其等待事情走到避无可避的一步,不如他们将主动权拿在手中,“找好了住处,咱们一家搬出国公府。”
如今的苏毓,并没有太多理由留在国公府。原本她随苏恒进京的目的是认亲,替原主看望重病缠身的长辈。如今确信国公府并非原主的血亲,定国公苏威兴许对她的身份存疑,心中早存有姐弟。他们不贪图苏家的财富,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除了受苏恒的诸多照顾让苏毓颇为感动以外,其实处处受限。苏毓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走出过苏家大门,日复一日地缩在深宅大院,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迟钝。
徐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去了书桌旁。他的书桌堆满了书籍,各色各样的书籍都有。
从金陵到京城这一路,他别的都没怎么带,就带了整整两箱子书。
苏毓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徐宴弯腰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话,走过来递到苏毓的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梨花木小方盒,顶部雕了不起眼的五福兽首。苏毓不明所以地打开,里面是两张地契,一叠汇丰钱庄的银票和四个仆从的身契。
苏毓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银票都是百两面值的。统共五十张。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这么多钱哪里来的?”苏毓经常在书桌前作画,从未想过那张书桌的下面藏着这些。
徐宴眼睑低垂,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眸,并未说话。
苏毓盯着他的脸,明明日日相见,苏毓这时候才发现他的长相似乎变了。不知何时,徐宴早已褪尽了少年气,优越的骨相轮廓显现出来,整个人越发清隽锋利。他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淡然神情。偏生他唇天生红的似朱墨晕染,嘴角天然勾上去……硬生生成了一幅勾人的桃花相。
“宴哥儿,既然到了这一步,希望你不要瞒我。”
徐宴眼帘抬起来。那双眼睛露出来,冷淡的眼神立即将这桃花相给冲淡了:“还记得金陵孙家么?”
苏毓一愣,当然记得:“孙家怎么了?”
“孙家如今的掌事人,孙子文,是我的人。”
一句话落下,苏毓有些不懂。孙家好歹是金陵五家巨贾之一,怎么突然……细想想,苏毓忆起一家人在金陵时,孙子文带一帮纨绔奚落芳娘李树才夫妇之事:“李家事情是你做的?”
徐宴掀开眼帘瞥了一眼苏毓,没说话。
但他不说,不代表苏毓猜不到。能指使得动林清宇亲自去收拾甄婉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芳娘?
苏毓眉头皱起来,倒不是在怪徐宴做事太过狠辣。能从一介寒门学子爬到首辅之位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苏毓只是诧异他做事的效率。所以,这厮私下里到底做了多少事?不是一直忙于学业抽不开身么?明明总是忙于学业,也没见徐宴怎么奔波交际。他到底如何做了这么多事?
觉得惊奇,苏毓抱着胳膊绕着他转圈。刚一动,感觉屁股后面跟着个人,低头看,见徐乘风这小孩儿拽着她裙子跟着她打转。
苏毓:“……你去替娘看看弟弟妹妹,看他们是不是醒了?”
徐乘风眨巴着大眼睛,拍着胸脯用力保证:“娘,我长大了,这些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嗯,知道,”苏毓点点头,敷衍道,“娘请你去门外替娘看着,不让人靠近这屋。”
“可是我……”
“去。”
小孩儿嘟了嘟嘴,悻悻地出去。
人走了,苏毓才皱着眉头问起徐宴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儿。
此时说来话长,这件事从当初孙家掳走苏毓那一事以后,徐宴便对孙家动了心思。他这人别看着万事不上心,其实特别记仇。当初孙家老二的举动完全触犯了他的底线。徐宴这厮不动则已,一动手就直取人命脉。不过说到底,也是孙家内里一团乱给了徐宴可乘之机。
他做事向来擅长借力打力,眼明心明,洞察人心,无师自通这运筹帷幄的能力。当时他刚好被白老爷子收为关门弟子声名鹊起,日日与冀北候京中勋贵子嗣之流往来。一身令人信服的气度加这背后的声势,收下孙子文替他做事,易如反掌。有他在背后替孙子文出谋划策,不到三个月,就让孙家乱成一锅粥。孙子文趁乱上位,他再捏住孙子文的把柄,孙家便成了徐宴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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