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头瞟了登记簿一眼,再瞥白手一眼,笑眯眯道:“新来的。”
老太太也笑得和和气气,“知道,知道。”拿出一个带绳子的牌子,郑重其事地递给白手。
这是出入证,白手接过,“谢谢。”
一楼本来是个大厅,已被屏风隔开,白手跟着胡祥瑞穿过屏风,顿觉豁然开朗。
十二张方桌,布置得精致整齐,每张桌子边,都搁着几张靠背木椅。
桌上还有茶壶和几个茶杯。
此时,大厅里没有其他人。
“现在还是上午。小白,咱们的同行们,一般都是十一点以后才会出现。”
白手和胡祥瑞在靠窗的一张桌边坐下。
胡祥瑞倒茶,白手拿烟,二人悠闲的又喝又抽。
“小白,别小看那老爷子和老太太。搁三十年前,那都是上海的名流。”
“说来听听。”
“那老爷子,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俄罗斯人。他爷爷是当时国内著名的设计师,传说劝业旅社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爷爷重新设计的杰作。老爷子今年已近八十高龄,也是搞建筑设计的,咱们上海很多著名建筑和桥梁,都是他的作品。”
“厉害啊。”白手叹道。
“老太太也很厉害。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德国人,从小在中国长。听说原来在大学教外语和音乐,一教就是四十年。反正老太太学生很多,逢年过节时,来看她的学生成群结队的。”
“他们的孩子呢?”白手问道。
胡祥瑞道:“没孩子,好像也没有啥亲戚,就老两口相依为命。这个劝业旅社,就是他们最好的寄托。他们有个规定,一天一人一块。免费供应茶水,点心钱另付。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待上一天。”
白手问,“来这里的人,都是咱们的同行?”
“不是,一楼是咱们同行的聚集地,互相交换行业信息。二楼也是咱们同行的聚集地,但是,是朋友洽谈合作的地方。”
“三楼呢?”
“三楼是棋牌室。旁边开了个偏门,可直通三楼。老两口雇了两个小姑娘,都来自市郊区,一个当保姆,一个管棋牌室。”
“噢,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呀。”
胡祥瑞笑了,“是好地方,但咱们进不去,能进去的都是本地人。三棋一牌,围棋、象棋、国际象棋和桥牌,咱们也就懂点象棋。他们还是会员制,不是会员,进去了也没人理你。”
“好吧,说咱们自己的事。”
胡祥瑞劝白手,“小白,找个时间,去隔壁的行业协会登记一下。这对你有好处,不然的话,同行会排斥你的。”
白手笑道:“我不急。老胡,我有我的想法。”
二人正说着,曾玉山到了。
和曾玉山一起到的,还有三个老板,白手都不认识。
紧接着,孙建国和两个老板也进来了。
白手是新人,胡祥瑞不起身,他出于礼貌站了起来。
白手是与曾玉山和孙建国打招呼。
白手和曾玉山握手,老朋友似的。
白手再把手伸向孙建国,“孙老板,你好。”
孙建国却没有伸手。
更过分的是,孙建国不仅无视白手,还哼了一声,直接在桌边坐下。
白手那个尴尬啊。
众目睽睽,旁边还有五个陌生的老板。
但白手迅速冷静。
微微一笑,白手索性不把右手收回,伸在空中,像定格了似的。
还别说,这个动作让五个陌生的老板都怔了一怔。
当众被扒面子,还能镇定自若,还能自甘打脸,这份勇气非一般人所能。
有人生气,曾玉山和胡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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