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动陡然自黑暗虚无中发生,浩浩荡荡,如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湖畔,湖水干涸,树木连根拔起,巨大的石块从空而降,炫目的火柱pēn_shè而出,地面开裂,一切都在粉化,一切都在崩塌。
破坏、毁灭……狂风席卷,摧枯拉朽,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这个画壁正在崩溃。
英树和未咲拖着柴田,在即将毁灭的世界里狼奔豸突,一路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火雨和岩石,跌跌撞撞。
脚底特别滑,地面震动得站也站不住,未咲摔倒了,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差点把她砸成番茄酱。
关键时刻英树拉了她一把,三人互相拉扯着继续跑,耳边狂风在呼啸,演化成了利刃割面。附近火焰在咆哮,岩石化做微尘,衣服上又有泥,又有灰,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
可这个画壁是依靠饭篠的执念和怨力在支撑,如今饭篠被收,位面的规则已经破坏,她们将和规则一起完全被抹掉,不留任何痕迹。
“不会吧!”未咲大喊,“我们才刚刚得救诶,怎么就要死了?”
少女的眼里写满绝望。
“严格来说,你已经死过了。”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他们背后传来。
是晴香。
这家伙自始至终面不改色,那副淡定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世界末日什么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背上柴田!”
少女一手一个,拎住他们的衣领,在末日崩坏的世界里闪转腾挪。好似蝴蝶一般蹁跹不定,每每在炽焰和碎石即将及身的瞬间翩然闪过,速度快得你根本看不清楚;没有一样东西跟得上她的身形,就连漫天飞舞的风刃都无法伤到她哪怕一片的衣角。
英树被她拎在手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忽高忽低,耳畔劲风迫人,心脏被压得几乎都咱们炸开了,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等到一切重新恢复平静,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夜现山的树林里,身旁瘫坐着未咲和柴田,黑发持刀的少女站在自己身边,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正在崩塌的古墓。
她的身材明明那么娇小,但从这个角度看,却又偏偏那么高大。
庄严。
犹如女剑圣。
“呐,我说。”地上的柴田率先冲晴香开口,“你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当教练?”
※※※
一周后。
12月22日,日曜日。
在日语中,日、月、火等均称“曜”,日、月、火、水、木、金、土七个星合称“七曜”,日本人分别用来对应一周的七天。
而“日曜日”,便是星期天。
这是晴香结束了夜现山之行回来后的第一个周末——当然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周末,既没有什么节日,也没有什么祭典。
然而对于雪夜山的月泷神社来说,这一天却是神社的大日子。
从一大早开始忙碌,布置、整理、打扫……因为神社的人手严重不足,把晴香忙了个晕头转向,快要找不到北了。
“呐,奶奶,找不到裁纸的剪刀啦!”
“不就在那边吗?”
“啊~真是的,您光说那边的话,我也不知道是哪边啊!”
“就是那边啦,那边。”
“啊~~~(抓狂)!”
……
“呐~晴香,供桌……打扫了吗?”
“打扫了呀,刚刚擦过的。”
“那为什么供桌底下,会藏着漫画?”
“………………啊~~(抓狂),不要看到那种多余的东西啊,奶奶。”
……类似这样的对话,时不时就在祖孙俩之间发生。
总之,忙就一个字。
因为今天深田里奈又要来参拜来——虽然这已不是头一次,但这次情况不同,因为这次还有记者!
之前,深田里奈曾经就这件事和神社打过电话,原定下周才来的,但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又打来电话,把参拜的日期改到了今天。
宛如发动了什么奇袭的战术,祖孙俩完全没有准备,这才被弄得手忙脚乱。
“这些资产阶级~!”晴香拿着抹布恶狠狠地搓着地板。
就好像那是里奈女王那张可恶的脸。
今天她一到家就被告知了里奈参拜的消息,而且听说还有雪夜山时报的记者要来。
于是不久前高高在上,炫酷拉风的女剑圣瞬间跌落神坛,因为来不及通知预先请好的临时工而彻底沦为“劳动妇女”。
本来做为巫女,大殿、拜殿的清扫应由身为宫司神主的奶奶负责,晴香只需要扫扫落叶,给手水舍换水,把狐像和鸟居用抹布擦拭干净就好。不过月泷神社人手实在太少,奶奶年纪又大了,因此很多事就落在晴香身上。
这也是惯例,如果时间充裕的话问题也不是很大,可突然被改变的计划把所有的工作都堆到一起了,事情多到好像根本做不完,而且偏偏就在最忙的时候,门铃又不合时宜地响了。
晴香怒气冲冲跑去开门,门口站着柴田夫妇,英树和未咲。
“我们是来表达感谢的,巫女大人。”英树说,“抱歉来得这么晚,不过……”
少年拉起未咲90°鞠躬。
“真的是~万分感谢!”
字字恳切。
眼眶发红。
诚意仿佛都要从身体喷出来了。
毕竟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在枯骨堆积的地狱中,在遍尝绝望与痛苦之后被拯救,这种感动本身就已经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了。
晴香注意到一个细节。
二人的手是牵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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