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火情与前年不相上下,只不过换了别的山头,在天气情况优于前年,地被物已经有了绿色的情况下,他想不出为何火势没被控制住。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刚到火场就被告知不允许向外散布任何消息,现场几百号人,在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郑亦想不通要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更难以想象的是,竟然没有建立公共电台,更没有安排任务分配,所有救援人员各自为政,无头苍蝇似的瞎救一气。
就在郑亦作为后勤人员在山下准备补给的时候,他看见岳石海还挺悠闲的在与旁人聊天,他的嘴角挂着谄媚的笑,就在他路过他们旁边时,只见岳石海腆着他那肥硕的啤酒肚,用手顺了下脑顶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对一个个子很高身材纤瘦的中年眼镜男说:“季局,您放心,这火肯定救下了,就是时间问题,时间问题。”
郑亦猜这个瘦高男人可能是周至退休后的接任者,只听那个男人冷哼一声,对岳石海说:“我已经跟你说了,让你别把事情闹大了,你这么欺上瞒下是早晚要出事情的。”
两人关系好像很密切,郑亦八卦之心四起,故意放慢了脚步,留意他们的对话。
岳石海又说:“省里没必要告诉的,咱们北城区所有乡镇的救援力量都出动了,还怕这火救不下吗?惊动省里的话,咱们势必都要挨处分的。我是没有之前白所长那样的爹,背景也不好,我好不容易混到这份上,再挨个处分划不来的。”
被称作季局的人似乎没有岳石海想得那么乐观,他抬头望望山上的火,背着手进了临时搭建的指挥部中,对话也因此终止。
要是以前,白贺炜、周至这些领导在的时候,他们断不会这么安然的坐着,而是会和一线人员一起上山救火,更会时时关注火情,指挥也是冲在最前面,做到扑救有序,灭火有法。如今领导换了,连靠前指挥都不肯了,之前打下的良好基础就这样被他们毁于一旦,真是可惜。
郑亦送完最后一批后勤物资,天已经黑了下来,常春镇的救火队员正在换着休息,他们一边啃着面包馒头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说:“妈的,就好像闹鬼了似的,刚救完就又冒起来,我真是要疯了。”
另一个人说:“闹什么鬼?大峪乡的扑火队员从你对面吹,可不又冒起来了。”
“那也不能瞎救啊,连个总指挥都没有,我这一路上看见好几个别的乡镇的救火队员了,东一榔头西一木奉子的。”
“去年多消停,一场火没着。”
“就是前年火多,也没救过这么窝囊的火。”说话的是丁明双,“前年也是这个地方,另外一个山头,那真是有序在推进,没有这么难受,省市区的人都在,力量非常充足,哪像这样。”
李大为走了过来,说:“得了,别抱怨了,赶紧吃,吃完了干活。”
郑亦在一旁站着,给白贺炜发微信:“这岳石海一点指挥经验都没有啊,瞎搞嘛!”
还不等白贺炜回,李大为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后勤工作轻巧多了吧?”
郑亦抬起头冲李大为笑了笑,为难的说道:“李镇,我这一趟趟的也不少跑。不过好像区里都没什么表示,这一路上都是各乡镇在做后勤工作。”
李大为撇撇嘴,“岳所长可真是……”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从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郑亦和李大为不约而同的往那个方向望过去,不一会儿,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从远处跑了过来,等近了,才发现是大峪乡的一个护林员,头灯照着他年轻的沾满了灰土的脸,衬得他嘴唇青紫一片,只听他说话的声音是抖的,“我,我们站长,还有队长,刚才,刚才脚一滑,掉下去了……就,就在那边……”
郑亦顿时愣住了,李大为似乎也没了动作,他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大为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们站长和队长掉下去了,那个崖面太陡了……现在,现在还联系不上指挥部,电台喊不通,我下去报信……”
“快去,快去啊!”李大为赶紧让人走了,他扯着郑亦就往那边跑。
天越来越黑了,郑亦把手机上的手电给打开,一缕白光照着前方崎岖的山路,他们很快就到了人掉下去的崖边,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却没一个人敢下去救人。有人在喊这两个人的名字,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论断都是凶多吉少。郑亦给白贺炜发微信的手是抖的,发完了,手心全是冷汗。
火着多大都还有挽救的余地,可伤亡却是大忌。周围的人对此心照不宣,可想而知,岳石海的仕途大概到了头,他原本还想靠隐瞒不报来回避处分,可这次事故一出就算从头lu 到尾可能都是轻的。
十分钟后,远处终于有了些声音,郑亦看见岳石海带着一队人,挪动着他肥胖的身体赶了过来;半小时后,专业的救援人员下去了,岳石海满头都是汗的叮嘱救援人员要小心点儿,千万别再掉下去了;一小时后,他们把人拉了上来,遗憾的是,那两个人已经没了呼吸和脉搏,再看岳石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信心,颓丧得宛如一滩烂泥。
大火就像恶魔在继续吞噬着山上的植被,似乎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在救火上了,夜晚的风声伴随着灭火器的嗡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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