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西厢之中,刘夫人正准备休息,就瞧见放在床头的香炉。
“这哪儿来的?”
她记得来的时候,没带这东西。
桃香忙道:“是顾少夫人身边的丫环给奴婢的。”
“她说顾少夫人说,这几日接连大雪山中湿冷,这香料中添了些降真香,既能除湿温血、消炎镇痛,又能助人入眠。”
“奴婢让随行的婆子看过了,这香是好香,里头也没什么不能用的东西,想着夫人晨起时还说腿疼的厉害,就先给夫人点上了。”
刘夫人闻言目光微暖。
刘御史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碰了南墙也不回头。
当今这位还没登基之前,刘御史得罪了前头那位,贬官罢黜、下狱发配,她也没少跟着遭罪。
那会儿她就落下了痛风的毛病。
刘夫人倒不觉得谢于归算计她什么,毕竟这事儿知道的人本就极少,而且她和谢于归以前也没什么来往。
要不是白天她刚巧碰上那主仆二人上山时摔了跟头,瞧着浑身湿淋淋的满是狼狈的模样,所以一时心善上前帮了一把。
她和谢于归大抵还是陌生人。
谢于归带着这香,想来还是为着她那失踪的夫君,看她那脸色就知道她怕是夜里难以安寝。
“她倒是个好性子的,只是可惜了。”刘夫人道。
桃香也知道刘夫人在说什么,忍不住问道:“夫人,您说那顾世子当真没了吗?”
“要不是没了,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见消息。”
刘夫人说道:
“北漠环境恶劣,入冬之后就连鞑靼都会缩回溧阳山内,在门外的正是谢于归身边那个丫环。
没过多久,刘夫人领着丫头系着披风匆匆去了谢于归住处。
等推门而入,就瞧见谢于归正拿着浸了血的笔,伏在桌上写着什么,身旁的砚台里全是血水,桌子上也沾了不少。
刘夫人吓得脸都白了。
“你在干什么!”
刘夫人一把夺了谢于归手中的笔。
谢于归吓了一跳:“我……”她手足无措,“刘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就打算折腾死你自己吗?”
刘夫人抓着谢于归的手,就见她伤口还在流血,一时间又气又急。
她忙扯了帕子替谢于归按着伤口,有些气的伸手就想戳她脑门:“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夫君定能逢凶化吉。”
“你这……你这怎么就这么心急,竟是伤了自己?”
桌上几张纸上全是鲜红的佛经,看着极为骇人。
谢于归抿着嘴唇没吭声。
“你倒是说话啊!”刘夫人有些生气。
谢于归低低道:“我只是梦到他出事了。”
“他失踪已经一个月了,北漠又大雪封山。”
“我听说以血抄经最为虔诚,说不定佛主听到我的祷告,就会让他安然回来。”
“你……”
刘夫人想要斥她胡说八道,可瞧见她有些心虚却又满带期冀的眼眸,像是真相信这话的模样,又想起失踪已久的顾家世子,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才刚新婚夫君就出征,本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却得了失踪的讯儿,要说让她别多想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夫人替谢于归按着伤口,一边拿着帕子擦着血一边说道: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胡话。”
“那佛祖最见不得杀生,你拿自己的血抄经文是虔诚了,可那佛祖他敢收吗?”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谢于归,
“我知道你担心顾世子,可你也要爱惜着自己的身子。”
“你都不知道你这丫环方才跌跌撞撞过来找我时,说你这全是血,简直给我吓坏了。”
见谢于归仿佛没听进去,只眼圈红红。
刘夫人只能换个方法劝她:
“你这丫头也是糊涂,世子吉人天相,总能回来的。”
“况且我听闻顾世子离京之时你们成亲已有半个月,说不准你这肚子里都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你这么糟蹋自己,万一出事可怎么是好?”
刘夫人其实也听说了顾延的事情,觉得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十有八九是遇了难了。
她原本说这话只是想给谢于归留个念想,不然照着谢于归这胡来的架势,指不定她怎么糟蹋自己。
刘夫人只想着先将谢于归安抚下来,等明儿个再让人去通知顾家和谢家的人,免得谢于归胡来闹出人命来。
可谁知道她话音才刚落,谢于归脸色就白了几分,眼眸之中浮出难堪之色。
“你这是怎么了?”刘夫人惊了下。
谢于归嘴唇蠕动:“不会有孩子的。”
刘夫人愣了下才失笑:“嗐,我当什么,怎么就不会了?这男女间的事情哪能说的准。”
“京中成亲一两个月就有喜的官家娘子可多的是,况且世子爷与你恩爱,你们又成亲半个月他才出征,说不准你腹中已经有了他的血脉了。”
算时间,从顾延离开京城后来失踪再到现在,满打满算快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时孩子不显,一些人甚至都没什么症状。
刘夫人越说越觉得有那可能,要是顾延出了事,这谢于归肚子里可不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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