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白瓷的脸泛起激动的红晕,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晃得大姐心里缩了一下,暗道这姑娘也太水灵了,就是可惜,刚刚可能真的磕碰到脑袋,“当然是千禧年啊,2000。”
余心月快要哭出来,转身捡起地上报纸。
这是张娱乐晚报,版面上放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白纸黑字的标题吸人眼球——“光云公主为情自杀,上演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
大姐凑过来,也跟着评论,表情遗憾“这是几天前的报纸了,多漂亮的小孩,真是可惜了。秦离儒也是狠心,为个投标连葬礼都不参加,钱哪有自己家闺女重要?”
余心月对美人薄命毫不关心,眼睛只盯着那几个芝麻大小的黑字,2000年。
拿着报纸的手开始颤抖,千禧年,一切尹始,欣欣向荣。这年她十四岁,还没放弃自己音乐的梦想,而最疼爱她的舅母,没有因为难产去世。
啪嗒。
报纸上晕开一道湿痕。
大姐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拿出纸巾,往她脸上揩“怎么就哭了?”
余心月吸吸鼻子,眼睛弯成月牙,清亮的眸里露出雨霁天明的光,笑起来。
这时她脸上还有层婴儿肥,脸颊粉粉的,显得纯真可爱。
不像几年后,婴儿肥褪出,张扬尖锐的美貌凸显。雪肤、乌发、红唇,凹凸身材,明艳不可方物。灿灿若烈日,让人不敢靠近。
“我只是,真的,太高兴了。”
不顾好心大姐挽留,余心月走出电话亭,慢慢在雨里走。
乌云沉沉压在头顶,雨势大起来,没多久全身都湿漉漉的,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
地上漫起积水,雨滴打在水里,冒出一个小小的水泡。
余心月低下头,每一脚都踩要踩破一个泡泡,乐此不疲,嘴角噙起笑,仿佛刚刚真的只是睡了一觉,闭眼商海浮沉,二十年如一梦,最终与梦想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临了只是遗憾后悔。
萨满项链挂在白净脖颈,摇摇晃晃。
余心月摩挲项链,仔细回想那几十年,脑中不断回想颜霁的话,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这条项链真的有用,好不容易得一次重来机会,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窝囊。生恩早在前生偿尽,这一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用顾忌印家。
何况对印家,她心中一直有怨气,颜霁说得对,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该被印家人那样利用。
更不用说,余心月才是真正的印家人,印家千金。
她与印江涵在出生不久被人调换。
印江涵顶替她的人生,在印家锦衣玉食,而余心月在那个重男轻女、贫穷封建的家庭,度过漫长而毫无快乐可言的童年。她记忆里没有鲜艳衣裙、有趣玩具,而是充斥着棍棒、疼痛、咒骂、饥饿。
直到被印家人找回。
但十来年相处让印家和印江涵有了深厚感情,于是本来是亲生的余心月,处境十分尴尬。
她想,也许在印家人心里,印江涵才是真正的女儿。
她至今都记得刚走入印家的那天。
洋房高大整洁,一大片漂亮草坪,绿的发亮。屋里的东西金光闪闪,好像都在发着光。
她甚至不敢踩到锃亮地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就像踩在云端,那样快要飞起来的喜悦与期待,她终生难忘。下一秒,她看见在外婆怀里撒娇的女孩。
他们其乐融融,才像一家人。
余心月低头看了眼自己破旧的鞋,默默缩回脚。
外婆和舅舅喜欢的人都是印江涵,他们常常拿印江涵和余心月比,觉得这个从乡下接来的外孙女木讷寡言,一点都不可爱,更不能和经常撒娇、从小被宠成公主的印江涵比。
人的心总是偏的。
后来余心月为印家打拼,放弃自己心爱的音乐,印江涵却心安理得在家里吃喝玩乐。
她奢侈享乐,花费巨大,连出嫁以后,还常常伸手往娘家要钱。至于舅舅和外婆,有事余心月,无事印江涵,只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才会来找余心月。
呵,余心月神情嘲讽,冷冷看着面前滂沱大雨。
从前忍让说是为了亲情,其实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明明她才是印家的女儿,明明印江涵偷走她所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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