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自责,非常自责。
夜里的露水,于清晨时分被蒸腾成淡淡薄雾,鸟鸣婉转。
大军被分为三队,由三个方向,分别向深山挺进。季燕然亲率一万精兵,由中路出发,他身着轻便玄甲,腰佩龙吟长剑,一对剑眉斜飞入鬓,双目似寒夜辰星。身为大梁最年轻的大将军,季燕然身上属于皇室的那一部分气质,其实已经被冲得很淡了,更多则是常年浸淫沙场,由杀戮与鲜血浇灌出来的修罗煞气,这么一个人,哪怕只横刀跨马立于阵前,什么都不做,也足以令西北沙匪胆战心惊,而现在,西南深山中穷凶极恶的叛军与流寇,也很快就要遇到这位威名赫赫的萧王殿下了。
黄庆要比大军早一步出发,他绰号“山猴子”,擅长攀爬绝壁,所以此番便加入了探子营。按照地图来看,雷三叛军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应当是位于草群山偏北的白石坪,地势开阔,能打能退。为防止打草惊蛇,探子营并未走大路,而是攀着藤蔓自绝壁一路爬到最高处,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林中人影攒动,看队伍与阵型,应当是已打探到了梁军的行动,正在为迎战做准备。
雷三将手中长刀擦得锃亮,目光沉沉。按照他先前所想,黄武定所率的西南驻军被瘟疫阻隔,而新调来的中原援军,习惯了平原作战,对西南的天气与地势皆不适应,短期内理应攻不破滇花城,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一战对方也不知得了何人指点,如有神助,打得是势如破竹行云流水,竟逼得自己只剩仓惶南逃一条路,实在可恶至极。
下属道:“季燕然的确不好对付。”
“只是侥幸罢了。”雷三嗤一声,“哪怕是当年的卢广原,也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方才打下清泉山,而草群山比起清泉山来,只会更加险峻难攻,就算——”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声尖锐的呼哨便已刺破长空,信号弹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白影,下属惊呼一声:“梁军打来了!”
雷三猛然站起来:“峡谷埋伏的人呢?”
“回首领,梁军并未走南侧深峡,而是……而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只知道前哨刚传回消息,说梁军从四面八方进了山,还没来得及整装完毕,夺命箭雨便已经倾盆而下了。
另一头,黄武定正喜道:“王爷果真神机妙算,大军一路走来,竟没遇到一处陷阱机关。”
“多亏那几位乡民,先有他们的地图,我才能推出该走哪条路。”季燕然道,“雷三虽擅制暗器,但也是刚刚逃窜进山,定没有充分的时间在每一处山口布防,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场战役打得越快,赢面才会越大。”
有萧王殿下亲自督战,大梁的将士们自然士气高涨——就算先前不高涨,在一路悄无声息,安然摸进叛军的老巢后,也不得不高涨了。众人暗自佩服季燕然的准确判断,也不知这从未打过西南林地战,却能准确摸清犄角旮旯一座荒山的本事,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而黄庆就更加得意了,一股热血燃上脑门,高高举起手中长矛,与面前叛军展开激战,颇有那么一丝丝受到偶像鼓舞,以一敌十的勇猛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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