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发现了啊……
应以然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许念发现的时候她是感觉暖心的,但是徐依发现了,她却有一种欣喜同时又委屈心酸还有一丝丝羞耻不堪的情绪,似乎自己的脆弱让她坚强不羁的面具就这么被人摘下了。
她逃避了视线,低下了头,在这种弱势的姿态中苦笑了一声:
“不,不能,我不能。”
徐依不在注视着她,她将视线远远的放在了窗外。
时间迟缓的流动着,沉默让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没有去做别的事情,也没有打开车里的音响放点音乐,就这样呆呆的僵硬的坐着。
这种安静中,徐依的开口显得十分突然,让应以然在座位上不受控制的上弹了一下才落回原地。
“我之前也很害怕人的触碰,我的爸爸妈妈想要抱抱我我都会尖叫,我甚至不敢挨着墙壁,半夜会因为翻身碰到隆起的被子而惊醒……”
她说:
“其实身在痛苦中的时候,情绪已经无法控制,只觉得很痛苦,但是过程已经模糊了,像是一瞬间,世界翻了一面。明明已经安全,却惶惶不安,每天都做噩梦,时刻恐惧着担忧着那些痛苦会在自己疏忽的地方突然窜出来的时候,才是最难过的……”
徐依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无法信任任何人,明明该是最爱自己,自己也最亲近的亲人,都无法面对,担心下一秒自己慈爱的父亲就会换一张脸,母亲的爱抚会变成狠戾的抓挠,一次背叛就够了,如果被更重视的人背叛,要怎么活呢?”
她问应以然:
“以然,交朋友其实很难吧。”
应以然没有回答,依然低着头,徐依没有在意她没有回应,继续语气平静的说了下去:
“应安阳接着带来徐阳消息的借口出现在徐家,我每次都觉得,头天晚上的噩梦真的成为了现实,在自己的家里走出房门都要贴在门上给自己做很久的心理建设,战战兢兢的活着,我那时候甚至想,我为什么会有一个弟弟,如果没有,他是不是就不会在出现了。”
说到这里,徐依淡淡的笑了:
“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应以然抬起头,她向徐依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察觉到她的动作,徐依回视她,脸上柔柔的微笑没有收回去:
“我当时觉得,或许可以忘掉之前的灾难,只留下或许会和美好的可能……”
这个“美好”指的是什么,应以然听懂了,她重新收回视线,似乎羞于继续和徐依对视,眼圈微微的红了起来:
“当时,还拿了你做借口。”
现在想起来,和应以然有关的真的是那段时光最好的时候,徐依的笑意加深了:
“我让医生说,孕妇不能受刺激,应安阳就不敢想方设法的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每天都散会儿步,然后听音乐,读书给你听……”
她仿佛在回忆,停顿了有一会儿,才接着说:
“再然后,你出生了……”
徐依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陷入了回忆,让她的表情怔忪了起来:
“我第一次伸手主动想要抱人,你就被放到了我的怀里,你小小的,暖暖的,骨头都是软软的,必须要用一只手扶着头,你小时候很活泼,喜欢发出各种听不懂的声音……”
那么小那么柔弱,错过她的成长,完全无法相信她竟然能长成如今这样美丽到如同盛放的鲜花一般的少女。徐依望着应以然,都不能从她现在的眉眼中找到当年在她怀里的婴孩的影子,仿若这两个不是一个人一般。
“我当时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翻面,只是黑暗与美好共同存在罢了,我当时抱着你就不想撒手,你是我与这个世界上的美好最棒的连结……”
应以然又一次将视线转回了徐依的脸上,这次她开口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沉默又一次弥漫在空气中,应以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有一种即将被处刑的忐忑不安。
徐依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又张了张嘴,眼泪竟然先滚下来了,她自己也被自己的意外反应所震惊了一下,随之苦笑了起来,这么又哭又笑的,如此的滑稽,但她也终于能开了口:
“我是个胆小鬼,也是个自私的人,人是不可能只拥有好事的,应安阳总是借着要来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接受不了那些噩梦重新回来的日子,我想拥有你,但是我承担不住,他总是那么出现,我当时觉得一切噩梦都是因为他,我受不了了,我只是想要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当时的我,实在是太懦弱了……”
徐依与应以然面面相觑,两人都已经泪流满面:
“依然,对不起……”
或许这真是最后一次道歉了,徐依觉得是这样的才对,她试探的伸出手,贴上了应以然的脸颊,轻轻擦拭她的泪水:
“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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