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易在糗米饭里搅匀卤汁,挖了一块送嘴里慢慢嚼,含糊不清道:“不食五谷吸风食露,说的是你们这些仙人。我倒底还是在凡尘之中,百年光阴不过在仙人弹指之间,于我而言却是大半寿命,比不得比不得。”
此话诚然不假,当年相识之时,生不易还是个正犯着牛脾气谁也看不入眼的嚣张少年。一晃亓朝都不知覆灭了多少岁月,姬疏却像被留在原地似的一成不变。
“哟,瞧你这股酸劲儿,”姬疏嘲道,“见到师父了吧。”
山无鬼若真现世,多半也还是当年模样,看不出风霜痕迹。
生不易夹起一块肉干:“二公子那事,师父说要见着人才能判断。但好歹算是答应帮忙了。”
姬疏默了默,讥诮一笑:“他还真给人捉去作人牲了。”
生不易反驳:“是那个太卜太弱,无法沟通天神,必须找一个辅助……”
“对他而言,作副手就比作人牲有面子吗?”姬疏一语中的。
生不易嚼肉干的腮帮慢慢不动了,沉甸甸的情绪压在背上,他佝偻肩背面对饭菜沉默稍顷,竹筷扔在几案上发出突兀的刺响,不发一言起身拂袖离席。
没怎么动过的肉干和卤汁拌饭徒劳凉透。庭燎渐渐微弱,姬疏背靠凭肘,昏暗灯光之下面无表情。
宗见正式开始的第一天,郑序平旦就带领一众延林卫出门,各路仪仗队伍的彩绘幔车也陆续驶上大街。
姜虞又换上了一身厚重严实的练甲,趁着旭日未升,利索地一夹马腹当先启程,嫣红簪缨渐渐淹没在各家队伍车马中。
继郑国队伍之后,一支人数较少气势较弱、服车规格也要低一等级的仪队从郑驿馆门前驶过。
跟着早起凑热闹的姬疏眼神很好地看见了队伍服车上挂的牌匾。“俞国?同一天觐见的不应当是一等公侯吗?”
宗见的第一天,天子迎各同异姓大国,以伯舅伯父之礼相待。俞国是立朝时大宗分出去的一支旁系,原本就不太受重视,又被封在紧挨狄戎的地界,即使在异姓诸侯中地位也要低人一等,觐见顺序理应靠后一些。
郑喆送走了兄长,不知为何也在门口多留了一会儿,闻言猜测道:“或许是提前抵达等候传召也未可知。”
宗见仪式繁杂,诸侯分批觐见、贡呈玉瑞,天子受玉而还礼,在庙堂上宣读诏书,诸臣子躬身听训,自屏南出门西,礼方毕。如此这般行事,等头批觐见的使臣都走完一遭,恐怕要到日落山头。
小司寇偏挑了这么个日子,风急火燎跑来郑驿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齐使已送信回国核实,那两个刺客确为齐国人,曾是大夫葛实的门生。但一年前已脱离门户出走齐国,不能再算作齐人,贵使要杀要剐听凭处置。”
郑序姜虞皆不在,驿馆里能出面的只剩郑喆。小司寇直觉头疼,比起郑二公子,他更擅长应对大公子,虽然谈吐严肃端正、周身气势凌人,但思维逻辑都是正常人的节奏。自从被郑喆坑去齐驿馆当枪使,小司寇每次和二公子说话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倒底是不是齐人,究竟谁说了算呢?是那两个刺客自己,还是齐使?又或者是原来的主君葛实?齐人刺杀郑使,与游士刺杀郑使,是含义完全不同的两件事,还是套上伪装的同一件事?既然查到了齐国头上,只忧心忡忡可不够,得大事不妙才行啊,”郑喆提壶给小司寇斟一碗酸枣仁汤,“熬的药用茶汤,有助于凝神固心。”
小司寇一摸额上汗珠:“是是是,按您的意思,还是要从齐国查起?”
郑喆笑笑:“我哪里知道应该怎么查案,这不是您的专长吗?只是提供一些思路罢了。”
“是是是,当然要彻查他们在齐国的身份与行踪。只是这样一来,势必要耗费许多时间,可能等到宗见结束贵使回到郑国,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
郑喆道:“查东查西,归根结底,不还是查那两个人么?老实说,我对于您这么多天只知道齐国这一条线索,感到十分惊讶呀。”
第29章
小司寇道:“那倒也不是,名字也给问出来了。”
郑喆一笑。小司寇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您有所不知,高猛和严进,就那俩刺客,态度非常配合。刚关进去还没开始刑讯,就全都交代了。说自己是原是无归无属的游士,游历到郑国时因仰慕延林卫风采曾递过投名状,被大公子驳回,因怀恨在心才行刺杀之事。前因后果交代得有头有尾,您说现在除了紧抓齐国那条线还能怎样,要不您受累传信回贵国查一查延林卫当年是否真拒过那二位?”
小司寇也就这么一说,他今日来主要是给郑使提个醒,为即将耗费的时间精力做好心理准备。至于,高猛严进和郑序之间是否真有纠葛,待郑序回来一问便知,没想到郑喆还真当场就唤人来书信一封,立刻寄予郑都。
或许是郑国方面自己也已经有了线索,毕竟看二公子行事似乎很重视掌握全局。小司寇暗暗揣测。
郑喆将小司寇送出驿馆外,推手作礼道别:“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小司寇十分惶恐,“是臣份内之事。今后还要请二公子多多配合了。”说到底,他也没有强迫自己直面困难的乐趣,虽然挑在今天拜访是因齐使的消息来得十分晚,宗见第二天就要开始了。但觐见之后还有飨礼、食礼、燕礼,郑序是难得再看见了,能配合调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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