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和他之间的差距。
他自始至终居高临下,而他宛如不自知的跳梁小丑,竟幻想将他留在身边,和他在一起。
他就是个笑话。
他不相信他,就连他一句话也不想听,他那么厌恶他。
他沉浸在这种消极的情绪里不多时。接到肖麒电话。
肖麒在那头问:“工作找到了吗?”
他不说话,主要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找工作去找了穆千珩,肖麒也没等,直接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聂荀可以帮忙。”
他一愣,“聂荀?”
“嗯,聂荀被影楼调到另一个分店做市场了,”肖麒解释,“那个分店在市中心的步行街,长期招兼职,上回坚持要你走的是这边的店长和广场保安,只要你不掉链子,现在去跟着聂荀暂时混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宋槿书有点愣,其实他内心毫无波澜,但是肖麒这么高兴,他不太忍心让肖麒扫兴,便说,“太好了……那我真得感谢聂荀。”
肖麒说:“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人只要活着,总会遇到好事儿发生的是不是?”
“……”
他不太记得肖麒说过这话,但被肖麒乐观积极的情绪感染,隔了几秒也笑了下,低低“嗯”了一声。
“外面天儿冷,你要是没看到什么其他工作,早点回来吧,今晚我家孩子说想吃火锅,我下班买菜回去,咱们涮火锅,你要是想,叫上陆厉行也成。”
宋槿书攥着手机红了眼眶。
肖麒声音低了一点:“你要想,这大冷的天儿,还有热热闹闹的火锅吃,这就是好事,你不要失望,不要消极,只要人还活着,生活总会有转机的,你要向我学习,不就一个男人,大不了咱再找!”
宋槿书被肖麒逗得笑了出来。
他想,其实这个世界对他也不是那么糟糕的。
他以前是没有朋友的,在学校里一直很孤独,不合群,他的性子也不讨喜,学习成绩又不好,上了高中之后更是自我放弃,常常逃课,老师见着他都不想理会他。
没人喜欢他。
但现在,有人关心他。
他不能让关心他的人失望,他不能继续颓废下去了,既然还活着,就总要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他从沙发上起来去洗了把脸,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时候在口袋里看到了那张订婚请柬。
本来想扔掉,可是已经拿到垃圾箱跟前,最后却将手收了回来,请柬被重新装信封里放回口袋中,他下楼坐上公交车,往肖麒家去。
路上,在公交车的颠簸中他想到一些久远的事。
江苒其实除却脸上那点先天的毛病,性子也不讨喜,可能是女孩子吧,太软弱了。
他们同班,同样被排挤,却活成了不同的模样。
开学那天他同桌说他妈妈是疯子,又冷言嘲讽说他会不会也遗传什么疯病,他搬起椅子往对方身上砸,说他暴力还真是没错,从那以后,班里就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了,别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带着微妙的鄙夷和害怕,将他也当成了疯子,就好像他随时会发狂打人似的。
江苒则从开学第一天就戴着口罩,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有人发现江苒就连上课都不肯摘下口罩,开始好奇,第一个摘下她口罩的人,就是叶宁。
高一七班是个乱糟糟的普通班,班主任不怎么操心,上自习的时候也没老师看着,叶宁硬是夺了江苒的口罩,然后所有人看到江苒那张脸都十分惊讶。
宋槿书不是江苒,也无法想象江苒那一刻的感受,他当时在教室另一侧昏昏欲睡的,发现异常的时候抬头去看,人群中心的江苒已经哭起来,从叶宁手中夺回自己的口罩戴上,然后跑了出去。
那只是一个开始,从那之后,叶宁那一帮小太妹、正太都以捉弄江苒为乐,动不动就抢江苒的口罩,江苒就总是哭。
江苒自卑敏感又很脆弱,但却在有些事情上异乎寻常地勇敢,宋槿书记得,江苒第一次和他说话,是要帮他打扫卫生。
江苒总是在帮别人打扫卫生,后来发展为替别人打扫卫生,她总是在讨好别人,宋槿书那时候是瞧不起她的,因为那种姿态太低下了,她不欠着别人什么,但永远是一副卑微的模样和人说话。
宋槿书拒绝了江苒的帮忙,他甚至还好心告诉江苒,讨好别人这种事情没意义,尽管如此,江苒一意孤行,后来他也懒得理会了。
他其实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别人的事情,他是不想管的。
只是后来,他认识了穆千珩,穆千珩很关心江苒,又总在担心江苒,甚至为江苒存钱做手术,他想,穆千珩一定很喜欢江苒。
从哪一天起,江苒和叶宁的关系起了变化,他其实并不清楚,只是突然的,两个人就好得跟姐妹似的,高中女生喜欢呼朋引伴,江苒加入了那个从前欺负她的群体,这一切都很怪异,他劝过江苒,但是江苒并不领情。
他还记得,那时江苒对他说话的时候眼眸发亮,隔着口罩有轻微的口齿不清,“宋槿书,我不想像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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