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骇浪,咽下去,牙关守着防线,如常拍拍肩,像带回每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伤患。
庄恕也知道,他甚至知道季白现在正后悔,塞满了错综复杂案情的脑瓜里现在只剩下怎么找补,偏偏还想不出来,自己把自己憋够呛。
季白哪是什么挑食的人,受伤之后赋闲太久,实在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好好发泄出来,庄恕垂着眼睛,手轻轻搭在桌上,食指缓慢地敲着桌面,几乎没有声音,一下、两下。
季白焦躁地挪挪腿。
没有台阶他不知道怎么下楼,庄恕怎么还不给他台阶。
捱了三分钟,季白搜肠刮肚想出来个馊主意,他飘着眼神,像个要搞事情的猫,嗖地抓起桌上的纸抽丢到了墙上。
庄恕简直给他这反应跪了,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季白瞪着眼睛表达愤怒。
庄恕阴着脸站起来:“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敢揍你。”
“我让你两条胳膊你也打不过我。”
季白扬扬下巴,打定主意,庄恕要是过来揪他领子,他就趁机啃他一口权当认错。
庄恕面沉如水,一动不动。心里打算盘,是不是应该再绕他一下,说你打得过我也不敢喝汤,没准能听到对方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喝汤,再激一句,说不定季队长端起炖盅就包圆儿了。
也不行,怕他呛着。
季白见他没反应,只好又抓起桌上的勺子,还特意用余光瞄着挑了那个铁的而不是陶瓷的,扬起胳膊又一扔,砸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没气势。庄医生轻轻松松侧脸躲开,抱着膀子从上往下觑他。
季队长心急火燎一咧嘴,起身去捞旁边电视柜上的玩意儿。
哎唷我的祖宗。
庄恕赶紧一个滑步跟过去,生怕这祖宗砸过瘾了一不小心用左胳膊拉到伤口。迎头接了一个小老虎布偶,又接住了一个豌豆射手痒痒挠。
祖宗又抓起一样东西。
庄恕这回急了,指着他高声喝止:“你敢摔那个你试试看!”
季白眼睛一眯,还真就试了怎么着吧,他顺势扬手要摔,摔之前还是耐不住好奇瞥了一眼——
没摔下去。
是个傻了吧唧的石膏小人,两条粗眉毛扭出一个丑丑的对号,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瞳仁有佛珠那么大。
季队长拿在手里神色犹疑地翻看:“……这怎么在你这儿。”
“……这本来就是我的。”
“放屁,明明是我带回来的。”
“你从哪带回来?带回来个你自己?”庄医生指指那个完全按照季白模样做的小人,“说起来也怪了,我记得当时都丢到外边了。”
“……总而言之哪找见的?”
庄恕思索了一阵:“你出院前我回来收拾屋子,扔了两箱子旧书旧衣服,最底下一个黑包里翻到的。”
季白挑挑眉:“包还在吗?”
“在。”
“去看看。”
庄恕不置可否,先顺手把勺子捡起来,小玩偶和痒痒挠放回原位,带头往里屋走。两个人一齐忘掉还在吵架,头碰头研究床底下拖出来的旧物。
灰有点大,两个人眯着眼睛咳嗽了一阵,季白要伸手拉开拉锁,庄恕连忙拦着他:“我来,你别动左胳膊。”
“早没事了。”季白不在意,“我之前有次打穿了肚子不也还顺利完成任——”
话被咽了下去。
季白偷偷看庄恕,庄恕恍若未闻一样专心致志攻克有点锈住的拉链。
拉链锈住了,上点油润滑就开了,吵架了误会了,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就解了。身在异乡,边打工边修读南加州的魔鬼学位,撑一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医改难,学科突破耗心耗神,无非多熬些日子夜。
他够聪明,够努力,够坚持,想要的也不算太贪婪。
冷峻严肃的胸外专家是神坛,他走下来,只渴望坦然地和过去挥手告别,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拥有一点让人不懈怠的理想,和一个脾气不好、总爱动手,但活蹦乱跳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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