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而不言,待众人传看完了文章,便摇着那页纸道:“那宋时就是再忙,我写了文章夸他的讲学会,他总也得拨冗看一眼。但凡他看了我的文章,我就不信他能不被我的文采与书法打动,到时候我便以将这篇文章送予他为条件,叫他为我印成宋书版。”
他当真拿着文章,寻了个课间休息的空子找上宋时,将那篇文章奉上,要他把这篇文章用宋氏印法给自己印几份,自己好拿去送人。
当然,印几十几百份他也不嫌多。
宋时看着他这一笔弱不胜衣的褚体字,几乎想摸摸他发烧没有——一个历史上有点名气的书法家,竟然不用自己的书法印书,特地找上他来要他印成庞中华硬笔书法?
徐珵十分坚定地说:“没错,我欲多印一些回乡送人,这篇文章徐珵自谓还是有几分文采的,便送予宋兄收着罢。”
这也是名人早年书法,收藏几年还能增值呢,不吃亏。
宋时便不客气地收起文章,应道:“既然徐兄有意要我这新雕版法印的副本,那我就给你印上两百份可好?徐兄书法绝佳,文章隽雅,我想将这篇文章收录入本届福建讲学大会语录中,不知徐兄可否应允?”
有这篇【未来可能成为】名人文章证明他宋时发明鼓掌礼,比他自己写文吹嘘可自然多了。
两人一拍即合,宋时回到县衙里,就马不停蹄地掏出腊纸刻出他那篇文章。刻好后在刷油墨的纱网下垫上一层细绵纸,绵纸下方再夹上腊纸,最后在印刷盒底上铺上印书用的上等皮纸,将纱网压回盒上,提起油墨辊子就印。
他印书印多了,也印出了经验。
印刷时在纱网和腊纸之间再夹一张棉纸的话,过多的油墨先被棉纸吸收一下再流到腊纸上,墨色会更均匀,也能减少一团墨渗到印刷好的纸页上的问题。原本一张蜡纸只能印两百余页,加了棉纸后,腊纸的消耗也减低了,一张腊版能清楚地印出五百余份文章,雕版的工作量也大减。
这场大会虽然参加的人多、讲学语录多,他们师兄弟轮流着雕版、油印,到闭幕那天,竟差不多将大会语录都印出来了。
除了黄巡按这样需要按时上班的官员,大部分来参加大会的才子名士都能在离开武平之前拿到他们印好的《语录》。
徐珵不光拿着了自己那份《语录》,另还添了两百份单页文章,比别人拿得更多,而且自家写的文章收录在《语录》中,也可借大会之名显耀各省,甚至传入京师……
明年春闱他必能下场,而他的文章和才名恐怕已更早一步流入京中,记在考官心里,还怕取不中进士?
他早已忘了苏州福建之争,满腹心事而来,心满意足而归。与他同来的才子虽然不像他那样有文章印在《语录》里,但他的荣耀就是苏州才子的荣耀,众人回航时看着手中的新书,也颇得意他们苏州才子的大作能夹在其中。
须知这《语录》里原本只印台上讲学的内容,连福建人的文章都没能夹在书中,可见他们苏州人的文章还是压过了福建!
不光苏州才子们从这场大会收获了惊喜。参加大会的福建名士中,也有不少人在回乡后遇到了一桩来自省府的惊喜——方提学亲下帖子,邀请了数位在这两场福建讲学大会中展露出深厚学识的致仕进士作今秋乡试的同考官。
作者有话要说:参考李东阳直讲,张居正四书直解,李老师再忍忍,以后就改薅张居正的羊毛了
第66章
乡试主考官每年由提学申请,从京里派人到各省主考,而十四房同考官则由提学从本省进士官员与饱学名儒中选出。但因福建属于边远地区,府县以下官员以举人官为主,进士官多集中在府一级,而知府、同知又不能轻离职守,所以选择同考官时偏以地方名士为主。
往年提学官要考较地方名士的才学,需要到各府亲自见人、考校,花许多工夫比较其才学。而自有这全福建名士参加的讲学大会之后,全省才士汇集一处讲学,讲的什么又都白纸黑字地印在书里,他不消亲去现场,便能选出贤能。
当然,方提学最信任的还是自家亲眼看过他讲学的那三位名家。
五月下旬,京里来的两位主考官启程之际,桓凌也收到了方提学的帖子,邀他八月初到省城做同考官——
他身兼在职通判、新泰二十年进士、全省知名学士三个身份,若不请他做房师,才真正是学政失查,错放了人才。
府里接到公函,朱府尊、刑副尊、吴经历与府中上下官员都先恭贺他得了方提学青眼,摊上这荣身的好差使。虽说做乡试同考官比不得正经会试考官,但中举的书生也得唤他一声“恩师”,从此便结了师生名份,往后有幸入朝,遇到他也要尽师生之礼。
他自然也得拿出些银子,订酒楼宴请众人,散散喜气。直吃到晚间天色尽墨,几位大人才从酒楼回到府衙。
他们回衙时已经过了二更天,通判院门却还半敞着。两侧房沿上都挂着灯笼,满庭生辉,最明亮之处正坐着他的心上人。
原本该在书房挑灯苦读的宋时就坐在正堂门口等他,身边搁着个熬药的小风炉,手里正摇着一把蒲房,对着炉口轻扇。他身上穿着本地特产的淡黄蕉布,夜晚凉风轻拂,轻薄的布料随风摇曳,厅堂门后照出的光芒仿佛就是从他身上流泻出的,光景美好得叫桓凌不忍出声打破。
桓凌手中羊角灯的灯光被院里的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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