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黑鸦就是言阳。
上膛的枪口有股火药味,被威胁生命的连环杀人狂却扯出了个灿烂的笑容,那双灰色眼眸里跃动着疯狂,“你觉得是你开枪快还是我挥刀快?”
浸满了血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俞逢的皮肤,俞逢快速转动枪托,猝然猛击在言阳握刀的手腕上。
腕骨和枪的大力撞击,隔着皮肉传导痛意。
言阳条件反射地卸力,只是瞬息间,俞逢的动脉要害就从刀刃下逃脱出来。
一瞬间的痛意将言阳的愉悦程度瞬间拔高,他狠咬着自己的舌尖才忍过那一串剧烈的精神战栗。
这太糟糕了。
他完全没有从激活的状态里出来,此刻他混淆了痛苦和快乐,所有情绪尽数被转换成了杀意。
情绪越激荡,杀意越凛冽。
两人交锋不停,言阳看着俞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闪身之间开口对俞逢说话,语调带着股吊诡的甜腻。
“你要和我玩吗?”他吐字缓慢清晰,“俞逢哥哥。”
“你想杀我。”俞逢说。
言阳的笑始终没停,“你不也扣着扳机吗?”
起居室的木制地板被西池和乐颜的鲜血浸了满地,已经冷掉却还未干透,两人落脚之处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打斗间,壁炉旁的留声机被震落钢针,落在粗纹唱片上,庄重豪迈的古典乐曲突兀响起。
在激昂的弦管乐中,言阳踩中了一块内脏碎片,不大,却很滑腻,黏在鞋底的感觉令人作呕。
在这一霎,俞逢可以扣动扳机,尝试着瞄准这一空挡的脆弱,他的枪法,一颗子弹就能将面前这锋利的、危机重重的真相制服。
但他却凝滞了。
这犹豫和之前的情绪一样莫名其妙,他找不到情绪产生的源头,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向面前的人开枪。
即使不是射杀,只是让他暂时丧失部分行动力,他也不想开枪;即使旁边仍横尸溅血,而始作俑者正在枪口下,他也开不了枪。
俞逢犹豫的时间其实很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却足以让言阳在这场交锋中取胜。
身体和地板猛烈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利刃迎面而来,俞逢下意识地侧过头。
言阳的刀尖几乎是贴着俞逢的耳尖扎进地板,几缕纯黑的发丝齐齐断掉,散进血污里。
窗外起了海雾,空茫的白色争先恐后地想要挤进窗缝,濡湿室内本就冰冷的空气。
俞逢侧着头,看着面前这张杀气四溢的脸,言阳两膝中间隔了俞逢的腰身,垂下头和俞逢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很近,中间斜着的长刀却像一条浩渺银河。
言阳跨在他身上,明明是在笑,但靠近眼角的位置刚刚被划伤,鲜血顺着侧脸细细流下,乍一看像一行怵目的血泪。
他看起来好像在哭啊。俞逢心想。
他厌恶这些闯入性念头的莫名其妙,丝毫不讲道理地占据大脑,刀刃在侧他却突然想起在卡斯城警署的时候,和新来的灰眼睛犯罪侧写师的第一次说话——
侧写师问他名字,问完了又问寓意。
“你叫什么?”
“俞逢。”
“这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俞’在古语里有美好愉快的意思,‘逢’的话……”
“美好的重逢?”侧写师用恰当好处的热情猜测着。
他当时只觉得这样解读很怪异,“我没问过。我不清楚。”
抹灭不去的事物跨过时间击中了他,所有的语焉不详和琐碎废言好像突然都有了深意。
刀刃开始横压,切入了他的皮肤,他看着眼前这张沾血的脸,心底开始不自觉喃喃:“美好的重逢……吗?”
“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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