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你像他吧?”黑松光顾着说话,接下来的侦测法术基本都是伯里斯在做,“你的思维方式也和他很像。比如说,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伯里斯的塔叫什么名字?”
伯里斯一愣:“那个塔还有名字?”
“答不上来吧?咱们的导师,竟从来没有给塔取过名字!你看,萨戈王都的公务法师塔名为‘真理’,昆缇利亚有个精灵大法师,他的居所叫‘海渊之塔’,希尔达教院的三座高塔分别叫做‘白昼’、‘永夜’和‘森灵’,用来向三善神致敬……五塔半岛的研修院也有几座塔,他们的命名就比较随意了,就叫第一研修塔、第二研修塔……不管怎么说,它们总算还有名字。而咱们的导师呢,他的塔根本没有名字!”
伯里斯从未思考过此类问题,今天黑松一说,他感到不可理解:“那个塔它……就叫‘伯里斯的塔’啊。公务机构和教学机构当然要取名字,私人领域为什么还要取名字?难道大家也会给自己的家取名字吗?不叫‘某某的家’,而叫‘绿松石之二层小木屋’?”
黑松望着天,美滋滋地幻想着:“法师塔还是得有个名字才像那么回事……将来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塔,我要把塔身刷成骨白色,还要画上一些纹路,模仿骨头的质感,塔顶要有一个白龙首级……呃,真的首级就算了,我可以叫人用石膏雕一个。我要叫它苍白之塔,算是致敬那个‘冰原白塔’……”
“不要这样。”听到那个词,伯里斯语气冰冷地打断了他,“你知道冰原白塔是怎么一回事吗?”
黑松满不在乎地看向小法师:“我当然知道啊。关于伊里尔的书有很多,咱们的导师也提起过他。”
“那你就该知道,冰原白塔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它不值得被怀念。”
“也许吧,我没去过。”黑松耸耸肩,“毕竟伊里尔很有名。他统治着寒霜平原,那边的野人和死灵师都对他俯首称臣,北星之城的骑士团派了几个小队去杀他,最后却几乎全军覆没……你知道吗,出这事的时候我还在艾鲁本森林里配健体药水呢,光是听到那些传说就让我浑身发颤……导师跟你说过没有?他见过伊里尔,他还和骑士团一起对付过他……”
黑松说到最后一句时,伯里斯猛地站起了身,精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小法师平静而冰冷地看着他,目光刺得他心口一凉。
“如果你记得导师是怎么说的,”伯里斯缓缓开口,“那么你也应该记得,伊里尔是疯狂的暴君,而不是什么死灵师的偶像。寒霜平原上的游牧民族是他的虏获物,流离失所的死灵师是他的奴隶,北星之城骑士团中战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得到了仁慈的死亡。”
黑松又想说什么,伯里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你能理解什么是‘虏获物’,什么是‘奴隶’,什么是‘不得善终’吗?那可不是主人邪恶地笑笑、别人随便跪着抖一抖而已。你也见过战争,但你见过俘虏中的体弱者被当场绞成肉,喂给异界的巨兽吗?你见过人被活着剥皮割肉做成骷髅武者吗?当伊里尔征服一个地区后,你知道他会先做些什么吗?
“他会杀光所有强壮劳力,把他们全都做成不死生物。不死生物更忠诚,而且不知劳苦。女人和孩子也许能活下来,但这并不是因为伊里尔仁慈,他需要女人的子宫做培养皿,为他诞育各种实验生物。而小孩子是母亲的软肋,为了孩子,那些女人不敢自戕,只能忍受这种生活。至于冰原上的其他死灵师……你觉得‘服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谄媚地叫一声‘伟大的大师’而已吗?不,那意味着你的生命攥在他手里,他随时可以撕碎你的身体乃至灵魂。”
黑松听得不寒而栗,呆呆地看着小法师,一时没法作出回应。
伯里斯深呼吸了几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历史上有不少法师会为野心、为知识而做出很可怕的事,这是很正常的。但是伊里尔不一样,他不是在追求任何别的东西,他只是在享受。你能明白吗,他在享受残酷本身。我……我们的导师应该也告诉过你……伊里尔不是什么英杰,反而应该是吾辈之中的耻辱。冰原白塔可不只是一个黑暗的符号,它代表着千万条生命的陨落,代表着至今无法安眠的无数灵魂。”
“呃……我知道啦……”黑松不安地捻着自己的袍子,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伯里斯的时候。
那是很多年前,他已经掌握了不少法术,是到伯里斯这里来寻求深造的。初见之时,他对旁人傲慢戏谑的态度引起了伯里斯的不悦。那是伯里斯第一次对他发火,而且也是仅有的一次。
伯里斯禁止他使用浮碟,压制了他的施法能力,强迫他每天徒步上下塔,还让他睡在地下实验室里,负责照顾各种腐败程度的尸体……黑松以失去魔法的状态挣扎了好几周之后,灰溜溜地主动找被他讽刺和吓唬过的仆人道歉……伯里斯这才解除了给他的惩戒。
现在黑松也很想道歉,发自灵魂地想道歉。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眼前站着的毕竟不是导师,只是学徒柯雷夫。
就算柯雷夫是导师的亲儿子,就算他说得对,就算他各方面都很像导师……但他始终只个年轻的人类学徒啊!黑松自知说错了话,又不想对一个学徒低声下气……
“抱歉,是我太说教了。”这时,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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