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仔细回忆一下,她脸上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洛特颇认真地仰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并没有想到什么:“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冷傲吧……她好像总是绷着脸,可能公主都是这样。”
伯里斯说:“这就是了。大人,她不能笑。”
“什么?”
“她没有办法露出笑容。不是她性格冷漠,而是她真的不能笑。我对您讲过,她还未出生就身染剧毒,差点活不过十四岁,其实直到现在她也并没有真正痊愈……十二三岁时她病危过几次,我不得不用一些效果比较极端的药物来抢救她的性命,毒素和药剂在她体内产生了副作用,影响了她的面容……几年后,她的病情稳定了,却留下了不能笑的后遗症。”
想到这些,伯里斯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在王都贵族之中,她早就有了个‘不笑的公主’的称号。有不少人把‘逗艾丝缇发笑’当做一种挑战,还有人认为能逗她笑的人很可能被她选为夫婿……这就要说到奈勒爵士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艾丝缇二十岁的生日那天。帕西亚陛下送了她一个牧场和十几匹马,于是她的生日宴会就挪到了牧场外的行宫里举办,奈勒爵士和他的兄弟表演了一场点到即止的长枪比武,还为艾丝缇单独筹备了一次小型阅兵……那时我就发现了,艾丝缇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在晚上的舞会之前,我发现艾丝缇偷偷给自己用了个法术……她用了一个操纵术,这法术能让受术者做出各种的表情和动作,只要不超过受术者身体的极限就可以。通常我们用这法术来控制尸体,让它们做出正常的姿态和表情来伪装活人……对真正的活人倒是也能用,但很难成功,而且受术者的面部会麻痹难受……我从没见过有人对自己用这个,艾丝缇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洛特听得很认真:“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追那个男的?”
“可以这么说吧,”伯里斯说,“那天下午我看到了奈勒爵士和她谈话,他们俩说好了要在舞会上跳完所有曲子,不让任何男士有机会邀请艾丝缇,也不让任何女士有机会挽住奈勒。舞会开始后,艾丝缇依照约定与奈勒跳完了一支又一支的舞,而且会不时露出淡淡的笑容。虽然她笑得很僵硬,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确实笑了。艾丝缇的施法时间是有限的,她还没跳完最后一曲,就像故事中的辛德瑞拉小姐一样匆匆逃出了行宫……尽管其实她才是宫殿未来的主人,那骑士才是被挑选的灰姑娘。从那天起,人们都默认将来他们两人一定会结合,大概这也正是艾丝缇的用意吧。”
洛特从爱情故事中吸取了充足的能量,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我懂了。她对那个骑士的感情很深,而且他们的关系是被众人期待和祝福着的。你很清楚,不管你再怎么警示,他们也不太可能会分开了……可是,他们的关系也确实很危险,骑士与公主信念相悖,公主一味靠隐瞒来获得信任……这么下去,他们最好的结果是分手,最差的结果就是反目成仇,更差一点的结果就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把怀里睡不踏实的赫罗尔夫伯爵放在了脚边地毯上:“不管结果是什么吧……反正这么下去会很难收场的。”
“所以我想去看看,”伯里斯说,“第一,我确实想要大图书馆守密层的长期进出许可;第二,谣言过度发酵对谁都不好,我用现在的面貌来个光明正大的出场,也许反而能够熄灭那些流言蜚语;第三,我想多接触一下那位奈勒爵士,我需要确认……他是否会成为潜在的敌人。”
“这么一说,他和公主的恋爱关系反而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了?”洛特问。
“那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我考虑什么?”伯里斯的语气中有点小不耐烦,“只要别出大事,别出人命,别影响艾丝缇的未来,他们爱在一起就在一起,爱分手就分手。如果让我说心里话,我其实很不支持法师和外行人在一起。我见过不少优秀的年轻学徒,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因为和外行人结婚而耽误了前程的。就算不想找法师,也至少找个药剂师啊、医生啊什么的吧……再不然,施法材料商会的生意人也勉强可以……总之,外行人会束缚你,就算他们再怎么尊重你,也一样会束缚你。他们一辈子也不能理解我们所喜爱的事物,甚至他们都根本不想去理解。他们会劝你说,平淡的日子才是真正的人生……殊不知这是因为他们只能选择平淡的日子。自己不想跑也就算了,还非要用爱做成钩子去拽别人的脚。”
伯里斯愤愤的样子让洛特觉得很有趣:“我懂了,因为你一直没结婚,所以才能成为知名法师的。”
伯里斯立刻反驳:“您的因果关系表达得不准确。我是选择了献身研究,放弃了涉足婚姻,但不是因为没结婚才能当法师。奥法联合会现任议长就有个美满的家庭,她丈夫是个历史学者。”
“没结婚不稀奇,我这么大岁数不也没结过婚吗。不过……难道你也没谈过恋爱吗?”
伯里斯脸蛋一抽,盯着眼前的羊皮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人上了岁数就对那些不感兴趣了。那都是年轻人的事……”
“我就奇怪了,”洛特再次坐到了桌子上,兴致勃勃地向前探身,“刚才你和公主殿下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你说了这么一句……‘我活了八十多岁,见过无数人谈恋爱’……这话真奇怪啊,你怎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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