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眠赶紧探过手去,扶了一下。
小朋友额头撞上他小臂肌肉,“唉哟”一声叫唤出声。
等小朋友站稳了,开始目不转睛瞪视前方,宋立眠原想柔声道两句,结果小朋友突然“呜呜哇哇”哭闹起来。
母亲原本在不远处咯咯笑着录像,闻声赶紧冲过来,一把扯过小朋友护着脑袋,仰头警告性瞪向宋立眠,眼神还有些害怕。
宋立眠同她对视了会儿,眼神由迷茫逐渐转为恍然大悟,他抿了抿唇,扭开脑袋没做解释。
等那位母亲牵着被吓哭的小朋友仓皇离去,宋立眠方才垂下头,熟稔放下衣袖,狰狞花臂霎时被遮住了。
虽说他习惯了这种事,可胸口还是有团气不上不下郁结着,宋立眠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结果一转头,就被周哮愤愤不平的神情逗笑了。
他轻声说“没事”,周哮依旧很气,道:“宋哥脸长得这么好看,哪里像道上的了?现在的人怂就算了,眼神还不好使!”
“这样才对。”宋立眠隐藏瞳孔里那抹黯淡,开玩笑说,“你们平常不都让我露纹身壮气势吗?连小朋友都吓唬不住,我就不用混了。”
第十章
宋立眠端坐在酒桌旁,环视四周熟悉而陌生的面孔,视线所及并没有那道熟悉身影,他说不清楚是松气还是泄气。
觥筹交错,一切有关年少的记忆全都褪色,过了某个时间点,许多人眉眼都不再有太大变化,仅靠眼角褶皱和眼神温度暴露着他们年纪。
宋立眠暗自浅酌,夹了一筷子菜垫底,逐渐功利性的话题令他不太自在,不过他向来习惯掩饰拘谨,就笑得毫无纰漏。
有人摇摇晃晃挪着步子,前来碰杯,宋立眠记不清对方姓名,起身替对方倒满酒时,挽起两折的袖口精致而服帖,不小心染上酒味。
他间或停顿着回忆往昔,大概是蒙对了,面前不修边幅的男子笑得颇为畅快,直夸宋立眠好记性。
宋立眠陪他笑,两个玻璃杯不轻不重磕在一块,抿酒后,杯沿有圈唇形白雾,没多时就消失不见。
火辣的味觉令宋立眠不太畅快,可良好涵养逼迫他维持优雅的面部表情,哪料对方喝上了头,一手搭着宋立眠肩膀,硬要抱怨宋立眠不够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强忍不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灼烈酒精滑过喉咙,像攥紧胃的巨大手掌,额角升起一阵熟悉抽疼。
宋立眠近日常常忘事,好几回都洗着澡陷入昏迷,等再醒来时晨光早就溜上树梢。
初初醒来,他都会头疼欲裂一阵,没多时又会缓过来,宋立眠尝试过拨开浓雾,搜刮脉络,结果无一不是失败。
他还试探性问过佟酩,因为正巧那两天对方都在家中做客,结果佟酩总会眨巴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眸子,说他睡得很早,不清楚。
宋立眠除了记忆缺失没其他症状,家里也没缺少什么物件,佟酩也没什么图谋不轨的动机,于是只好潦草地判断,是自己太累了。
“过了一定年纪就会这样,”佟酩安慰道,“记性会变差。”
宋立眠思索半天也无果,索性就不强求自己的海马体。
一轮酒后,众人好歹动起碗筷,宋立眠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将进食,便熟稔地将白酒替换成凉开水。
若不是人多眼杂,记忆衰退的老年期宋立眠甚至想往杯里塞几颗枸杞。
酒过三巡,宋立眠喝完白的又喝啤酒,中间还掺杂不少凉开水,起先倒还好说,等日光落下,酒气就一路醺至天灵盖。
他肚皮发胀,胃也不怎么舒服,就在桌下轻按了按。
左手边的老同学已经醉趴下了,正于睡梦中呢喃不甚清晰的名字,也不知是哪个喜欢的人。
宋立眠喝酒不上脸,又一贯保持温润浅笑,所以没人察觉出他不胜酒力。
一位穿得西装笔挺的老同学带着家眷,好不容易轮到宋立眠面前,宋立眠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起身时,浑身上下写满气质卓群。
他笑着说了迟来的“新婚快乐”。
“不新了,都结了大半年。”老同学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又噙着笑转而抓妻子左手,两人一齐与宋立眠碰杯,“之前太久没联系,结婚没能抽空请你,实在抱歉。”
“没事。”宋立眠不在意地笑笑。
他想说这些老同学里,没邀请我的不止你一个,大家各奔前程,如今物是人非,能抽空聚一聚就是万幸。
恍惚间,他回忆起另一对结婚不久的新人,不由得走了走神。
这回,他喝酒劲头猛了不少,不过好歹克制住言行,没说多余的话。
由于宋立眠字句间的停顿得很短暂,所以没人察觉到他思绪变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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