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个粽子时我在想些什么》作者:结绿结绿
文案:我是一个粽子。并且悲惨的遵从了任何一个粽子的命运——爱上了屈原。
第1章
我是一只粽子。
阿涉把我从锅里捞出来的时候我仿佛就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上天烙印进我馅里的不可违抗的命运。听起来有些神叨叨的,但是当竹青色的水从我滑溜溜、陡峭的两肩上流下去,重新落回锅里时,一切确实驯顺地奉从了与过往任何一个都无异的天注定的契机,赤身裸`体从锅里诞生了。阿涉就叹口气,把锅盖上,用沾着凉水的手指把我们一个个的码在篮子里。他的手指细长,漂亮得紧,指甲盖圆润柔亮指尖被烫的红彤彤的,他的脸也像是被烫了一样,红彤彤的。那是一张有着些许老态的脸,但却挂着一幅年轻又深隽的眷恋的神情。
他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我听不清,咕咕哝哝的粘连在一起,和着眼眶里的水噼里啪啦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想,也许当阿涉眼睛里那种奇异的、带着滚烫温度的液体落到了我身上时,我就命中注定会成为一个忧郁的粽子了。
你瞧,从我诞生伊始,就经历了这么多的命中注定。
一只有节操的粽子一生只会忠诚于两个人,一个是给他穿上衣服的人,一个是为他脱掉衣服的人。给他穿上衣服的那个人同时赋予了他生命,而他的生命与此同时又是要注定献给那个剥掉他衣服的人。在这个过程里,如果不能满怀的忠诚义无反顾的向死而生、举身赴死,你就会变成一个不合格的粽子,就只是一个包着叶子的糯米饭团,一个背叛了美好期许的罪恶的糯米饭团——并不配称之为粽子。
我是忠诚于阿涉的,他赋予了我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而彼时我还尚不知晓我将献与忠诚的另一个人是谁。但这于当时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干系。
那天是个很热闹的节日,阿涉提着篮子走的很匆忙,他和一大坨一大坨的人黏糊糊的挤在一起向着汨罗江边涌去,人们窃窃私语,挎着或拎着盖着布帘的篮子,脸上的表情或沉凝或叹惋。总之很沉重。阿涉时不时撩开布帘看我们一眼,我从那个打开的缺口里看到人们各异的表情,看到阿涉像一粒滞涩住了的砂砾磕磕巴巴的被人流裹挟着向前。
阿涉用那双促成我诞生的美丽的手抚摸着藤条筐,像是一个满面欢喜并着未可知忧愁的孕妇抚摸着她即将临盆的鼓腹。
他在快到江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如一个等待着即将面见情郎的少女那般踟蹰着,然后绕了一块硕大的砾石背后放下了篮子。他掀开布帘,我看到那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龙王正欲布雨,更多的人们已经聚集到了江边,向着江里抛洒着我千千万万的同胞们,嘴中一齐喊着祝祷的话语,和着歌声,嗡嗡嚷嚷,把浪掀得高耸又险峻,既急且悍;阿涉急急的篮子里挑拣着,手指在我们身上飞速的点过,然后挑出去一个、又一个。我看着他,那张窄小的脸憋着一口气,些许细细的皱纹浮现出来,晶黑的眼珠泛着水泽,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两团绝望的雾气。
最后那个篮子里就剩下了我。
我是唯一经由阿涉的手抛进江里的粽子。
我在江水里渐渐下沉,人们在岸上高呼着一个名:“大夫!大夫!”
哭天抢地的。
第2章
我沉了很久。究竟有多久,我自己也记不得了,无数的鱼虾从我的身边匆匆经过,啄两口发现啄不动就扭一扭尾巴游开了,我和无数沉默的同胞一起沉在沙土里和水藻间,就像是一地卵石,在黝黑的水底下我和别的粽子、我和别的石头、别的粽子和石头、我和破鱼烂虾、我和……我们都并无什么不同。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开始思考人生。想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思考类似于存在是什么这种莫名其妙注定无解的命题。
那段时间里我很忧郁,忧郁并且安静,像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粽子那样,我的馅都是沉在糯米深处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惊扰到这种深处的静谧,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感觉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水甚至时间的流逝。
江底很静谧,时不时能看见水草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坠落下来,翩跹柔韧,在杳杳的水波里散发出暧昧柔和的光晕,腾腾的旋舞。然后阿涉的声音就突然在我的耳边唱起来,“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诡秘的和着水波晃荡,然后我看到一根根的水草,在安静的水底下,有如巫觋翩翩起舞、灵光窕窕直干九霄。
那时我很平和,生活如同死水。
每天数游过头顶的鱼有几条,一度让我忘记了还要履行作为粽子的使命献出忠诚这一档子事情。
我一度忘记了阿涉的泪水滚烫的温度。江底的水是冰凉的,是让人舒坦的。
不会躁郁、哀婉、也不会突然燃烧起来。
然后就有一天,一个影子来拾粽子。
他在漆黑的江底游荡,身后跟着一群驮着筐的鱼,头顶上蠢蠢游动着一只硕大的开口的蚌,蚌吐着一串串的泡泡,肚子里的疮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方圆几十里幽深的水底。
我也被照了出来。
一双手把我给拾了起来,那双手甚至比阿涉的还要漂亮,有这清晰精巧的骨节,形状优雅。只不过是半透明的。那双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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