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西哦一声,掏着口袋又问:“回家么?”
林彦点点头:“回,这就走。”
旧祠堂平时没人住,夏季一到,雨水多,屋里屋外都泛着潮湿的味道。林彦要在走之前,把几间屋子里的东西全收拾出来晒一晒。
“这么看,这小院也不小。”林彦晾完被子蹲在台阶上说,“等毕业回来,还是要继续种菜。”
“你不能毕业呆在燕城吗?”贺正西问,“到时候可以把许叔接过去。”
“也有可能。”林彦揪起一棵草捻着,心情莫名地突然低落了几分。
现在院子里已经没有蔬菜了,平日里没人管,他也不敢再种,看起来非常荒凉。
两个人刚回来那天,石板缝隙里的青草长得无比放肆,比膝盖还要高一截。林彦站在这样的环境里,心里总会发慌。他庆幸现在天气还热,并且身边跟着贺正西。如果到年底回来看见一院枯黄的野草,自己恐怕又要出问题。
有了餐厅这份正经事情做着,林彦这大半年过得还算舒心。他忙,但忙得挺有奔头。苏闻说这是安全感在堆积,林彦认为这话应该改成“这是人民币在堆积”。一个在病床上亲耳听见父母商量如何把他丢去福利院的小孩子,安全感这东西本身就够扯了,林彦不奢求。他只盼望许嘉临能早日出狱,贺正西可以安安稳稳长大,可以的话,最好到时候他们仨还能住到一起,就在溪城。不住临水街也可以,他现在努力存钱,几年后可以拿出去作为首付,买套三居室,目标直指宋睿家开发的小区,搞不好还有折扣。
如此一番盘算,林彦发现,后面的生活还算充满了希望,值得被期待。
去年年末,林彦听从苏闻的告诫去医院做了检查,幸运的是,情况不算严重,尚在初期。林彦不肯承认自己得了那种病,更何况他吃得下,睡得着,工作学习顺顺利利,社交也没有遇到难题,怎么会抑郁?他一直坚信自己只是情绪出了问题,问题可能有些大,但今后肯定会好起来。在林彦的意识中,这根本不是病,既然不是病,就更加不需要吃药了。
至于那份医生给的诊断书与治疗方案,早被他锁进了书桌抽屉。
贺正西手上拿了个旧球拍在晾衣架旁拍被子,余光里,林彦一直蹲在门口台阶上没动过,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发呆。
“哥。”他走过去,紧挨林彦坐下。
“啊?”林彦眯着眼睛抬起头,用手遮住阳光,望着满院子的乱七八糟问:“都弄完了?”
“嗯。”贺正西点点头。
“挺好。”林彦伸长腿,踏踏实实地也坐了下去,他靠向旁边的立柱说:“我睡一会儿,你要是困,也进去打个盹吧,夜里还要去赶火车。”
“在这儿睡?你不晒?”贺正西拧起眉毛,他只是在院子里站了几分钟就已经大汗淋漓了,林彦居然要在这里睡觉?他晃晃林彦的胳膊说:“会中暑。”
林彦闭着眼睛摇脑袋,“不会,别说话,我已经睡着了。”他喜欢被热辣的太阳光包围着,舒坦、自在,还暖和,即便大夏天并不需要暖和。
贺正西独自在旁坐了几分钟,走回屋里拿了一把伞出来,刚要撑开,林彦像是知道他做什么一样,又闭着眼开口了,他说:“别挡阳光。”
贺正西匆匆忙忙地把伞往身后一藏,结巴道:“哦……哦!”
林彦并没有睡很久,半个钟头就醒了,他走到院子里给被褥挨个翻完面,出门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些熟食回来。傍晚,两人把东西陆续搬回屋里,叠整齐,遮好防尘罩。
林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语带惆怅地说:“吃完这顿,又得走了。”
“对啊!”贺正西明显要更加高兴一些,“我跟老贺说了,开学后天天住你那儿。”
“住我那?”林彦明显不太同意,“出租房那里?你上学怎么办?你可是高中生!”
“不过几站公交,不然我可以骑车啊,那样还环保。”贺正西开心地回答。
林彦还想再说几句,但他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讲出去的都是教训,没有意义。他伸手按了下贺正西的脑袋说:“你自己别影响学习就行。”
“不会,我任何事都不会受影响。”贺正西颇为自信。
“你倒是牛气。”林彦对他感到无奈。
解决过晚饭,他们坐院子里看了一阵子星星,9点钟开始出发去火车站。
兄弟俩拖着行李箱走出大门,迎面停着辆眼熟的车。
“陆驰哥?不说别来送么!”林彦惊喜地喊。
“得了吧,你说不送,还不让我来了?”陆驰走过去,向他们展示手机消息,“家里俩老人千叮咛万嘱咐,我必须送站。”
“又要麻烦陆哥了。”贺正西接过车钥匙去开后备箱。
陆驰摸出一根烟,搁进嘴里,“你可真是长大了,看起来稳重不少,以后你哥可以轻松一些。”
“早晚要长大的嘛。”贺正西放完东西走到车前,看见陆驰叼着烟,顺势打算从裤子口袋里掏打火机,掏到一半时,才猛然意识到林彦也站身边呢,这事儿得瞒着。他顿时心脏狂跳,点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懵了。
“你平时身上装那玩意儿做什么?”林彦盯着他问。
贺正西迟疑半晌,发觉自己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承认道:“……抽……抽烟。”
“可以啊。”林彦斜了他一眼,“先上车吧。”
“哦……”贺正西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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