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我直接把这个话题跳过。”他紧盯着林彦,目光锐利又深情,有着超越年龄的重量。被这样的眼神直视着,很快,林彦的大脑中居然生出一些心虚和不好意思。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把自己的目线下移到贺正西的鼻尖上。
“哎。”贺正西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些无可奈何。
“两回事。”他说,“而且别指望我会改正。对待你这样的性格,我必须得足够强势,不然,绝对又要被你牵鼻子走,或者我们又得大吵一架,滚到地上互殴。”
“……你每次这么说,我都特别的不舒坦。”林彦道,“总觉得我很狡猾,还像个游移不定的负心汉?”
贺正西扯扯嘴角,歪了下脑袋,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难道不狡猾?”他问。
“狡猾的人,一直是你贺正西才对。”林彦低下头,表情藏在一片阴影里,只能看见侧脸起伏的线条。
“即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们的确是称兄道弟一起住过五年时间。从你踏进旧祠堂大门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做好了‘这小孩儿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准备。事实证明,这个准备很有必要。”林彦微笑着仰起脸,把视线投向天空,“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你那段时间总是埋怨我送你走得太利落,太不近人情,像在甩包袱。”
贺正西立刻辩解:“我没有!至少,至少现在没有了……”
林彦点点头:“高一那年寒假,你打电话过来,老实说,我被你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许叔跟我都瞎了眼。谁愿意把你送出去?可是你的父母找上门来了,他们生活条件比当时的旧祠堂好一百倍,留在溪城,没有别的结果,只会被骂是‘毒.贩’的儿子,他们不会在意贩.毒、运.毒到底有什么区别。你的同学、老师、朋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直接间接、有意无意地伤害你。你才多大?12岁啊。你比我聪慧,比我有毅力,我当然也相信你完全能战胜困难,去达到自己的目标,但是……”
他稍微地哽了一下,随即迅速地恢复正常,继续道:“太沉重太辛苦了,外在的困难完全不算什么,最煎熬的是你的心。当你放学骑车到家,巷子里大家关系再融洽,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会在你身后说几句闲话;你去监狱探视,狱警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怜悯;你在学校上个洗手间,都能碰见临班的人朝你指指点点。他们这些行为的出发点,也许完全没有恶意,但作为接收的一方,你会受不了,会无地自容,会怨恨出事的那个人,甚至想立刻推开窗户跳下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贺正西紧握住了林彦的手。
“我讲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林彦摇着头对他说,“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别老为过去的事儿内疚,我心甘情愿想让你过得好,而且现在都不算什么了。过去咱们是兄弟,今后无论变成哪一种关系,我的愿望依然不会变,就是希望你能越来越幸福,做自己爱做的事儿,别受太大的束缚。我这人,自尊心太强,有时候显得没完没了,跟我过日子,恐怕会很累……”
贺正西隐隐察觉出,林彦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他的脸上慢慢现出一些惊喜,看左右无人,贺正西忍不住抬起林彦的手,吻了一下,说道:“咱们都坎坷这么多回了,累点儿都算享受,你说是不是?”
林彦乐了,他抽出自己的手,从衣服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掏了一阵子,拿出一枚小小的草编戒指,脸上依旧有些发红。
“那行吧,我也不别扭了。”林彦示意贺正西抻开五指。
“是我想的那样么?”贺正西在这一瞬间,几乎陷入了窒息的状态。
林彦垂下眼睛,抿嘴笑着不回话,仔细比对戒指圈的尺寸。
“哥,你……你确定?今天的太阳,我记着的确是从东边儿升起来的啊!”他尾音开始发抖了。
林彦啧一声,终于懒得再去考虑细节了,胡乱地把那戒指套到贺正西哆嗦个不停的无名指上,说:“当初是你主动,今天,为了答谢一直以来你的辛苦付出,换我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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