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宵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个都一样,都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赎罪”两个字说出来简单,可真要赎,那个承受了他们罪孽的人,又愿不愿接受?
杜晚棠从昏沉中醒来,视线模糊许久,他睁着一丝眼,费了点力气才能看清东西。
入目都是刺眼的蓝色和白色,鼻尖的气味令他明白,他在医院里。
病房门响了一声,有个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
“棠爷!棠爷你醒了,你能看见我吗?”张叔苍老的脸出现在视线里,老头喜极而泣,布满血丝的眼球浸在泪里。
杜晚棠看了他一眼,嘴上发不出声,只好眨了下眼睛。
张叔的泪刷地滑落,察觉自己失态,老头用袖子擦了下脸,按下呼叫铃唤医生来。
“醒了就好,棠爷,什么都是假的,活着最重要。”
仿佛怕杜晚棠想不开,张叔一个劲儿念叨“活着最重要”。
医生们在他的病床边来来去去,杜晚棠安静地看着人影浮动,缓缓想起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三十八、残荷、落梅、如钩的月杜凉秋联合了赵普,造反了。
这是阿秋第二次背叛他,若到这时他还对这狼崽子抱有幻想,那就太蠢了点。
也难怪,比起他,阿秋和赵普才是真的亲人,他不过是个逼死了人家爸妈的恶人。
他躺在病床上,身体不能动了,于是脑子就分外清明起来。
阿秋真是英雄少年,上次武力囚禁,发现自己没办法放倒杜晚棠,立刻明白,对付他,攻心为上。
于是虚与委蛇,在他最放松时,给了他致命一击。
床边的柜子上落了一大堆文件,他一看,张叔连忙把那堆东西抱走,扔进柜子里,不想他心烦。
醒了十几个小时后,病房里来了位年轻英俊的客人。
一尘不染的鞋子停在杜晚棠床边,青年斯斯文文,得体的西装不带一丝多余的褶皱。
“棠爷。啊,不对……”
青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额头,有些苦恼,问:“您说,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棠爷?小舅?还是……小叔?”杜晚棠没有反应,他耸了耸肩,坐在床边,自顾自拉住杜晚棠的手,笑道:“你我这关系,太乱了,现在阿秋又和你是这种关系,我总不好叫你弟妹吧?”杜晚棠终于有了回应,仿佛觉得他很烦,默默闭上眼。
赵普也不在意,揉捏着他冰凉的指尖,自顾自道:“棠爷,你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法处理事务了,我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都得倚靠我。”
杜晚棠闭目躺着,赵普歪着头看他。
他瘫了个把月,本就不太丰腴的体型,如今更瘦得可怜,脸上清减不少,令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立体。世上庸人都爱浓艳,可美学金字塔的顶尖,其实是凄冷和病态。
是“留得残荷听雨声”。
是“落梅着雨消残粉”。
是“青琐西南月似钩”。
杜晚棠健康时,赵普只觉得他美得凌厉,引他忍不住想去摧折。
可杜晚棠一倒下,就化作了那残荷、落梅、如钩的月。
赵普突然懂了,为何阿秋会被他迷惑心智。
杜晚棠,他就是个妖孽!
这样的人若不是出身世家的上位者,若不是锦衣玉食早已看惯繁华,若不是对寻常的诱惑彻底免疫,一定会变成个为了一己私欲,四处作乱的麻烦。
谁让老天爷给了他这幅皮相,让他有祸乱人间的资本。
杜晚棠脸颊贴上片温热,他一贯不愿人碰,动手就罢了,竟还蹬鼻子上脸!
凤目恼火地睁开,赵普满意地看着他终于给了自己一点关注。
“杜晚棠,你都瘫了,还给我拿乔,真没意思。”
病床上的男人又闭上眼,仿佛赵普在他面前就是团空气。
赵普很不爽,一肚子无名怒火,粗暴地钳住了杜晚棠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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