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满囤实事求是地说:“今年,这块地,我估摸着能收六百斤。”
六百斤,李高地头嗡的一下,为这天下砸下来的馅饼砸得头晕眼花––六百斤,一斤二十文,这便即就是一万两千文,十二吊钱。
不,不,李高地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二十文是卖的价钱,收的价钱会便宜,但再便宜,也得十文吧,甚至,再少一点,哪怕五文,那也是三吊钱啊。
三吊钱,还是林地。李高地蠕动着嘴唇算得飞快。林地现在便宜,一个山头,才一两银。而这姜若是传开了––算计至此,李高地赶紧道:“买地,赶紧的买地。”
“我去找族长,”李高地沉着地道:“这事得跟族长透个气。”
“买地需经过里正,没得里正知道了,咱族里不知道的道理。”
李高地是他爹李大江落户到高庄村那一年出生的。他虽没经过那年离乡背井的逃荒,但少时没少听他爹讲述当年的苦处––江堤破了,一个县都被淹了,几千户人拖大带小地往高地跑,然后便一直跑到了邻县。
结果,没想到邻县县城关闭城门,四下戒严。城进不去,自带的粮食吃完了,他们就吃野菜,树皮,观音土。后来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将他们往江北迁。按人头,给他们条子,每到一处,方由当地县衙与他们一人三斤柴米。
“最难的时候,连树皮都有人抢。幸而我兄弟多,又齐心,一般人不敢抢,不然,哪里能走到这里早就给人打杀了。”(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每一次,他爹李大江讲古完都以这一句做尾,以便儿子们知道兄弟齐心的道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唯一不变的只有父子兄弟、同族血亲。
后来他爹做了族长,李高地更是多次目睹了村里各族为了生存,合力与他族,涝年抢晒,旱年抢水的明争暗斗,宗族观念更是深入心底。
现儿子得了种姜的法子,瞒谁也不能瞒着族里––氏族是根,是依靠,是他家兴旺的基石。
亲手挖一株姜装入筐––虽然有些可惜,但李满囤以为谨慎起见,族长不宜贸然来林地,以免引人注意,失了机密,说不得,只能把姜带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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