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三十,余庄头送来了铺子一个月的收益。李家粮店自正月十八开业以来,未做成一笔粮食生意,其所得的十一吊钱,都来自于野菜。按规矩,余庄头给李满囤送了六吊六串钱。
李满囤得了钱后算了算,开店至今三个月,铺子赚到的钱足有八十来吊,比买铺子的本钱两倍还多。
这铺子,李满囤想,可真是赚钱啊!怪不得古话都说一铺养三代。我现手里剩钱,倒是再买个铺子才好。
因二月初二,李贵雨订亲,故二月初三,李满囤才得闲进城去寻了朱中人,托他再给寻个铺子。巧了,朱中人手里正好有一个铺子转让。
铺子在西城,不过位置并不在西城大街上,而是在西城丰乐巷巷口,正对公井的位置。
铺子原来做的是裁缝生意,只不过开铺子的裁缝元宵节去东街看灯被踩死了,而他的三个儿子都还小,撑不起门户。故而裁缝的寡妇婆娘便就决定带着三个孩子回乡下种地,依托族人生活。
这个铺子挂出来后问的人不少,但实际下手的却还没有––这铺子的东家无故横死了,光听着,就觉得不大吉利。
李满囤听后倒是觉得无所谓––横竖他自己另有宅子,自己不住这儿。何况,这雉水县城都存在几百年了,历年来老死的人都不计其数。这宅子就因为住里面的人死了而要避讳,这避讳得过来吗?
这个铺子是个齐整院子改建。院子原有主屋北房、倒座南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其中只北房三间是七架梁大屋,其他,都是五架梁小屋。后来把南房临巷口的两间屋破墙开门,做了铺面,大门堂也由南房的中间移到一侧。
如此,有两个铺面加十间房屋外带一个大院子的宅子,开价八十两。
这个价钱,对比街面上,那有三间门面的铺子要价一百五十两,似乎不贵,但李满囤想到李满园南城的宅子,也是一样的格局,而且还都是七架梁大房,只是因为在巷子的深处,便就只要三十两。
李满囤心中一动,便又问宅子。这一次,李满囤买宅不讲究大小––只要是公井,或者巷子口的宅子就行。
朱中人微微一思就明白了李满囤的心思,当下笑道:“李爷,好算计!”
将心中的宅子过了一遍,朱中人将其中一套最适合自己的留下,然后方领李满囤看房。
“李爷,这西城的住户多是商家,宅子现在在转让的都不靠井。”
“您想要近巷口和井的宅子,还得往南城和北城寻。”
朱中人领李满囤看的前门第一套宅子其实是在雉水城的西南角,只不过这个宅子所在的柳叶巷巷口离南大街比西大街在大门外,看那小厮进门与院里立在水缸前的一个留须穿着秀才服饰的人说话,李满囤直觉这就是贾秀才了。
时人只抱了孙子后才蓄须。李满囤没想到这贾秀才年岁竟较自己还大。联系上他是去岁才得的秀才,李满囤心里对科举难度的认知不觉又加深了一成––不怪族长家的李贵林考不上童生,只看这举人的儿子都是偌大年纪才得中秀才,将来,他李满囤的儿子,但凡能中个童生,也是他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从小厮手里接过钥匙,又复转回宅子开了大门,李满囤便看见门堂不过一丈五尺的地方竟又是一道大门和院墙。大门修了门檐,门檐上的砖瓦滴头都雕着花,只是大门的油漆落了,斑驳中露出沧桑的木纹来。
“这就是二门,富贵人家才有的垂花门。”朱中人告诉李满囤:“二门进去就是前院,院墙两边的走道,原来可以直通正院,但现在连着正院的那头砌墙封住了。”
“所以现这路的后头就是两块空地。”
“地的大小可以加建两间房屋。”
满囤站二门外台阶处瞧了瞧,心说倒是可以建个牲口房,栓牲口和搁骡车。
朱中人领李满囤继续往里走,嘴里说道:“这二门进来,就是前院了。”
“前院不大,就五间房。这里原是贾举人的房和客堂。你看这贾举人讲究吧,这院子一进来就是个花圃。”
“可惜花圃这些年没人打理里头的花都败了。现还存的,就是几棵花树。”
李满囤瞧这花圃里许多枯草废藤,仅有的一点绿色竟都是荠菜、牛舌头一样的野草,便知这宅子荒废已久。
推开堂屋的格子门,李满囤见这堂屋的梁柱都有雨水痕迹便抬头观望––果不其然,他透过屋顶看到了好几条天缝。
“这屋二十年没住人了。”朱中人倒是说实话:“不拘谁买下,到手都得大修。”
李满囤挺满意这宅子的位置,便问道:“这宅子多少钱?”
“四十两。”
“四十两?”李满囤惊了:“这宅子也就外面的门堂还行,这院子里的五间屋都不能住。”
“话是这样说没错。”朱中人道:“不过李爷,这宅子的墙当年都是糯米汁加三合土建的,水火不侵。”
“这房子即便大修,也只是把屋顶掀了重换一个,所费也有限。”
“而且,你看这宅子的青砖,都是平铺,非是一般人家的立铺。”
“且这院子的走道,也都是条石。”
“这便就不似只用砖铺的地,走几年土松了,就要重新铺设,不然,下雨天踩上去就要溅一裤腿的泥。”
进城多了,李满囤也知道了城里管这道路上松动的砖叫撅砖。雨雪天走路若是踩到撅砖的一头,另一头就会翘起,同时还溅出砖缝间的泥水,唬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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