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现虎躯一震,苦哈哈笑着。
“今年可能要修宪。”
季夫人继续不接茬,自顾自地说着。
季元现一愣:“什么?”
季夫人低头喝茶,留半分钟让季元现消化。最后一抬下巴,笑得明艳如花:“现在情况挺复杂,你知道我们家这几年走得如履薄冰。儿子,妈以前教你的东西别忘了,凡事给自己留条路。一朝大厦崩塌,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说是不是?”
季元现明白政客站队这回事,季家多年来在墙头站着。很好地保持了中立,实打实的骑墙派。说得好听叫明哲保身,不好听叫两面派。
若是修宪成功,那位延长任职期,这是逼季家不得不“下墙来”。然而现在下来还为时过早,前途不明朗,不敢妄动。
季司令常年在军区,军政时常是一体的。如今不再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而是一切都要听指挥。季宏安这个当父亲的,压力更大。
季元现多少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因年轻心大,觉得压根不足为惧。
他抿唇,双肘撑在沙发背上,给季夫人顺耳边风:“妈,船到桥头自然直,您现在c,ao这么多心,谁知到时候时局怎么变。再说了,咱家还不够低调?我在外边都不敢给您惹事的嘿。”
“哟,你还好意思啊。学习不努力,让你出国你不去,你还能干什么?”
季夫人打定主意好好当一次妈,叉着腰数落起来。
“成天跟着别人混,混出什么名堂了。你看你表哥,薛家好容易出一天才,懂得爱惜自己羽毛。你……”
“我不就不爱学习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别离间我和我哥的感情。”季元现平生最怕被比较,赶紧给自己撑场子,“我还会拉大提琴嘿,我给您拉一曲?卡萨尔斯还是帕格尼尼?咏叹调还是幻想曲。”
“老妈您随便点,儿子我手到擒来嘿!”
季夫人觉着她儿子宛如一只蠢到开屏的傻孔雀,七彩发光的木奉槌似的。这究竟随了谁?季夫人看着眼前的大男孩,身姿挺拔,俊朗帅气。校服领带端正系着,皮肤白,嘴唇自然上翘。
随便搁哪儿一放,都是妥妥的摩登公子哥做派。
话题移到大提琴上,季夫人到底是没忘记自己心心念念的干儿子。
“对了,元宝。”
“谁是元宝。”
季元现装死。
“小惜回来了是不是,那孩子说要去n市读书,怎么不去了?”
比起季王八,顾惜更像亲儿子。原因无他,隔壁家的孩子总顺眼。
顾惜从小不惹事,做什么都不出圈。成绩好,嘴巴甜,长得俊,标配女婿模板。要不是自家也生儿子,季夫人早把这门亲给订下了。
顾家生意做得大,虎皮扯到国外去。顾惜的便宜爹妈乐意当甩手掌柜,从小将顾惜寄养在季家。
要顾惜打心底来说,这才是个家。有人关心有人疼,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季元现。
小司令装聋作哑,眼神瞟着墙上那幅莫奈睡莲图。
季夫人是个明白人,孩子长大了,偶尔出现矛盾也很正常。
“元宝,过段时间叫小惜来吃饭。”
“叫他来干什么,顾宅抄家了,犯了哪门子的法?”
季夫人看不惯他这德行,拍板道:“顾惜爸妈在国外,你让他上哪儿去?!你不心疼我心疼!”
嚯,给别人养儿子倒跑得挺快嘛!
季元现呲牙,特想原地给他妈拉一曲圣母颂。
季家不兴棍木奉教育那一套,反正季元现已野蛮生长,只要不太过分,父母是不会对他有过多要求的。
相比之下,秦羽八成是倒了血霉。换句话说,秦家有这么个儿子,祖坟怕不是炸了又炸。
彼此都很不想认领对方。
季元现躺在卧室里听黑胶片时,给秦羽打了个电话。对面遽然传来一阵如丧考妣的抽泣声,季元现难得同情两秒:“别嚎,这不还活着嘛。”
“我爸断我仨月零用钱!现儿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
秦羽平日花钱大手大脚,通常生活费撑不过半月。断人钱财这个做法,确实有点狠。
季元现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毕竟翻墙上网一事是他组织的。多少负一点责:“行了,收收。多大点事啊,接下来仨月我养你。”
“真的?”秦羽问。
“嗯。”
“噢,那我不哭了。哭着好累的。”
季元现:“……”
其实这兄弟情也是可以不要的。
“司令。”秦羽在那边擤擤鼻子,忽地正经起来,“你听说修宪的事没。”
说起这茬,季元现有点郁闷。别看秦羽平时五六不着调,该做什么心里清楚得很。地地道道的人j-i,ng,也就冲着这一点,他爸才留这个孽畜到现在。
秦羽没什么好,只是适合当政客。仕途上该有的审时度势、世故油滑,他一样不缺。并且,秦羽的成绩不差,能上国内重点大学。
季元现思索会儿,秦羽这丫的到底是怎么跟他天天捆一起,还能做到学习好。他顺着思路往下,貌似顾惜也如此。
怎么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挺优秀出色,唯独自己越混越回去。
“那你们家打算怎么办。”季元现问。
秦羽答:“听我爸的意思,打算要下来了。跟那人站一边,胜算大一点。”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成功呢。”
季元现手里摆弄着琴弓,雪白的马尾毛,巴西红木的弓身。琴弓尖稍缀着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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