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到这里,顿笔,忽然觉得有好多话想和玉璇师傅说,想写她不喜欢无妄城,不喜欢当精怪,可又觉得这么写矫情,且即使她不想也无法改变这些。她迟疑一下,又写:“总之,大致上我还是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你要给我回信,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胡三郎暗暗挑眉,心说:“让明雪仙子给您回信?小主人,您可真是好大面子。”
龙池咬着笔杆子,想了下,又写:“词穷了,不知道要写什么了。有一点点惦记你,你回信让我知道你过得好,我就不惦记了。你要是过得不好,也写信告诉我,别报喜不报忧。反正我已经把师傅送回来了,如果你那里有事,我可以随时去找你,多少还是能跑跑腿出点力的。”她啃着笔头,有千言万语想说,想让玉璇道长不要为她师傅的事伤心,又怕写了玉璇道长更伤心,纠结半天,最后只写下:“玉璇师傅,小池子希望你一切安好。”她终究没忍住,还是写了句:“想师傅,想你。”写完又觉得太难为情,太腻歪,又涂掉。
胡三郎看龙池写信还咬笔杆子的模样,就猜到自家小主人肯定是不爱坐下来好好念书的,写信全是口水话。好在字还算不错,很有锋芒筋骨,像是好好练过。
龙池写好信,吹干,装入信封,又小心翼翼地用蜡封封好,再用朱砂笔在背面画了道封符,严防死守不让人偷看。她又镇重交待,一定要把信亲自交到玉璇道长手里,千万不能让人偷看。为了能让大松子和王二狗亲自把信交给玉璇道长,她找出玉璇道长教她用“意念”操控东西的玉如意当信物。
大松子拍着胸脯保证:“不让任何人偷看。”把信贴胸放着,还假模假样地问:“小主人,您在信里提我们要买五色米的事了吗?”
龙池点头,说:“我提了两句,成不成,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胡三郎则在心里叹:“小主人可还真是小孩子。”不过,偷看完小主人写信,对还是小孩子的小主人肃然起敬。在无妄城里敢打玄女宫宫主,把玄女宫宫主打伤还能安然无恙的,估计就只有她家小主人了。不过他对于自家小主人也是无语,投奔南宫主,居然还把南宫主打了。
胡三郎在送走大松子和王二狗后,委婉地劝了几句,真担心小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回头被南离九给修理了。
龙池愤然说道:“她先欺负我!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挨了欺负不还手!”
胡三郎心说:“你师父一定没教你打她女儿。”他只能劝:“你看她都没爹了,你就让让她。”
龙池气哼哼地说道:“我没了师父,她怎么不让让我。”
胡三郎一看,得,不劝了,您小人家还是住在参王府吧。您把南宫主打了,再去玄女宫住,他真担心小主人会被南宫主揭层皮。
他这正要安排龙池长住,玄女宫的白婆婆和红婆婆一起来给龙池送请帖,宫主有请。
能让两位婆婆一起出来,小主人的面子够大啊。胡三郎收到请帖时见到这二位笑得和气,但莫名地感觉到威胁,又见请帖是南离九亲笔写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杀气。他客客气气地请二位护法喝茶,火速赶到后院,小心翼翼地问:“小主人,您除了打了南宫主,还做了什么事?”
龙池接过胡三郎手里的请帖,哼哼道:“真当我傻,会自投罗网。”她打定主意,南离九气没消以前,绝对不去玄女宫。
胡三郎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事。他倒抽口冷声,问:“小主人,您到底怎么着南宫主了?”
这种事龙池怎么好对胡三郎明说,只含糊地说了句:“她上茅房,我用力地推了把她的轮椅,不是撞墙就是摔茅房里了吧。”
胡三郎顿时想把小主人赶紧送出城回大松山。可送回大松山也危险。他暗叹口气,说:“您待会儿出去。”默默地去府库中划拉东西,先赔礼道歉吧。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大松子能把仙云宗的生意买卖做下来,不然摊上这么位能惹事的小祖宗,家底不够赔礼道歉的。
红婆婆和白婆婆收了参王府厚厚的一笔赔礼,也算是能向南离九交待,便起身告辞。她俩看宫主气得想杀人的样子,是真不敢在这时候把龙池给请回去,但宫主有令,她们不得不从。她们对参王家的这位小主子也是相当服气的,能三天两头把宫主气到暴跳如雷,还能活蹦乱跳的,这位也是独一份了。换成别人,早死八百回了。
胡三郎把赔礼清单给龙池看,劝道:“小主人,下回动手时悠着点。您这一动手,我们损失惨重。”
龙池琢磨了下,悄悄问:“如果我们不赔会怎么样?”
胡三郎说:“也不怎么样,大概回头南宫主就会来拆了咱们参王府,再把您塞茅坑里洗个澡。”
龙池从小穷习惯了,乍然赔这么多东西,心疼坏了。她宁肯被南离九揍一回,也不愿这么赔礼。况且,是南离九先惹事,她又没错,凭什么还要她赔礼。这些如果是她自己的东西,师父让她照顾南离九,给南离九就给了,可这些是奶奶的东西,就挺过意不去的。她还觉得自己这样,和那些在外面惹了祸事躲回家的人没区别。她瞧不上那些人,更不乐意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师父说了,做人要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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