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底下的织匠也会一遍一遍的检查,但是严玉阙不太轻信于人,总要自己亲自检查过才算合格。这份严谨,在底下的人眼里却成了一种极为苛刻的挑剔,甚至于当做了严玉阙对他们的刁难。但严玉阙从来不会管底下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这绫锦院成就了他如今的地位,将来他亦是继承徐大人文思院院使的最佳人选,所以他绝不能被这里任何一丝纰漏给绊倒,他要站到更高处,只有那样……
那个人叫连玉楼的人才会低贱如蝼蚁,被自己牢牢踩在脚下,永远都休想翻身!
检查过所有的织机之后,严玉阙这才要回府,但走到廊上的时候,发现最里面那间屋子还亮着灯,烛影摇晃间有个人身影映在窗棂之上。
严玉阙沿着走廊走了过去,那间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严玉阙透过门缝朝里面望了一眼,而后径直将门推了开来。
里面的人正坐在一架挑花绷子前,聚精会神地用一个竹片钩子挑起丝线引入棉线编结,他面前挂着的就是那件破损了的霓裳羽衣,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之后,停下手里的动作侧首看了过来,看清楚来人之后,浅然一笑。
「大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府?」
严玉阙一见他便又想起白日里他无意中的询问让自己想起了严家那场大火,于是脸色便怎么也好不了,抿紧了嘴角,两颊肌肉僵硬着缓步走了进去。
刘琦从挑花绷子前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绷子上只起了一个头的花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样欢喜,「找不到霓裳羽衣的花本,我就想先把能编结的地方编好,剩下破损的地方,就不定在哪里有对它详尽的描述。」
严玉阙走到挑花绷子前,目光落在那纵横交错的丝线与棉线上,虽然只起了一个头,但霓裳羽衣本就花样繁复,故而那一点点却已经占了大半个的挑花绷子,想想要是全部完成了,该是如何地壮观,而如此精细的活计也只有刘琦能做了。
严玉阙将视线从花本上收回,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青年,他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这边,似正等待着自己的称赞,这个人从不像那些织匠绣娘一般会在自己面前露出惊惶畏惧的神情,面对自己的责问他总能坦然以对,甚至有时候还敢无礼地指出自己的错误。
但不可否认,刘琦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挑花工」,任何复杂的纹样,只消一眼便能将其花本编结出来,这是很多经验老道的挑花工都没办法做到的,而凭着他的绝超技艺,在他进到绫锦院之后的这两年,绫锦院所出之织锦在宫中深得赞誉,也因为这样,这个人的存在对于绫锦院来说也显得颇为重要。
让严玉阙值得放心的是,就算他有这样一手好技艺,就算自己再如何苛刻地对待他,他始终兢兢业业地完成着绫锦院里这些极需要耐心细致又很费心神的活,没有任何旁心。
想到这个,严玉阙心里冷冷嗤笑了一下,绫锦院毕竟是属宫里的作坊,哪个不想留在这里?能为圣上和后宫妃嫔、文武百官织造锦缎乃是这些人的福分,去到外面的作坊根本不可能有这份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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