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民靠近些,落座在廊道一侧的长椅,摩挲着结了厚茧,冰冷的指尖,恍恍惚惚,逐渐得以安适,那声响即便听不明了,心里得到的慰藉却是丰厚的。
在此事之前,较于冯素贞,他总以为只单单少了时机。他不过没那么幸运罢了,却将珍惜的一切都交付于她,而她,偏又一件件弃之如履。
长此以往,心中怨气已堆积得高大,可那慢去的一步距离蓦地似洪流而过,将他积怨冲得零落,如秋冬的落叶,遍布长街,偏还受着冷风,任他狼狈地左右捡拾打扫,却一点收拾不得。
“吱嘎----”门被推开了。
张绍民应声看去,是桃儿出来了,与她交付几句,便去了后厨的方向,俄顷,领来一道端着餐食的婢女又入了屋里,再依次退出。
张绍民魂不守舍,木然与其颔首,左右彳亍,望去院子里一剑飘红的方向。
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候了许久,屋内又起了骚动,天香细弱的抽泣声令他愕然顿了足,良晌,桃儿杏儿扶着天香从里头走出来。
几步之外,张绍民足下僵硬得很,欲迎上前去,却如何也挪不动步子。
对上天香视线,一道寒光入了他眸中。
天香低压着眉,愤然推开桃儿杏儿,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颤颤巍巍走到他面前,抓着他前襟,目眦尽裂。
“张绍民!若是她醒不过来了!你打算如何?你要如何!”
“等护送公主回到宫里,我便向皇上请罪……”他并未挣扎,丧然道,“若公主要微臣一命偿一命,微臣万死不辞。”
天香的手有些颤抖,死死将他盯着,似要将他看穿,桃儿杏儿上前阻拦,僵持了片刻,她败下阵来,甩去,扶着围栏,狼狈赶去冯素贞的方向。
张绍民亦步亦趋,远远跟着。
立在窗外,望去,天香低伏在床榻边,呜呜咽咽的低泣传来,守着沉睡的那人,念着些催人泪下的谵语。
冯素贞,他们最后是在崖底找到的,因她的纠缠,本可逃生的无常二人留下了一人做了垫背,小小的缓冲保了她一线生机。而林景年,是在崖中段的树丛中,设了陷阱,由网禁锢着,且先对方一步将其救下,所幸无碍。
摔在崖下的是年长的那位,在药铺附近贩着些便宜草药,面目黧皱的老先生。
他二人以爷孙自称,冯素贞曾向他提起过,恰恰是自他等人马前往妙州时方出现于药铺附近的。
那几日事端不断,她稍有留意,却因察觉不到一点异样也就罢手了,却在一日天香以消去她身心繁累为由,为她从贩子那处购回了桔梗等数种草药起,察觉了几分。
那些桔梗较之一般更加均匀丰满,且清洁得当,以寻常人家来说,着实是不易的。冯素贞如此说,张绍民却未将其放在心上,只见眼前境况,执拗不顾。
廊道那头,另厢房的林景年问询赶来。
“听说公主醒了?”
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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